他對她講述選舉的事,而安娜善於運用種種問題引他談到最使他心花怒放的問題——就是他的成功——上面去。 她對他說他感興趣的一切家務事;而她所說的消息卻是令人愉快的。 但是深夜裡,只剩兩個人的時候,安娜看見她又完全掌握住他了,於是想要消除他為了那封信而投給她的眼色中那種令人難過的印象,便開口說: 「老實說,你接到我的信是不是很生氣,而且不相信我呢?」 她一說了這話,她就明白,不論他心裡多麼熱愛她,這件事他可沒有饒恕她。 「是的,」他回答。 「那封信真怪。 一會兒說安妮病了,一會兒又說你想親自去。 」 「這都是實情。 」 「我並沒有懷疑。 」 「不,你的確懷疑過!我看出你很不滿意。 」 「一會兒也沒有。 我不滿意的只是,這是實話,你好像不願意承認人總有一些不得不盡的義務……」 「去赴音樂會的義務……」 「我們不談這個,」他說。 「為什麼不談這個?」她說。 「我不過想說,人可能遇到一些義不容辭的義務。 現在,譬如說,我為了房產的事得去莫斯科一趟……噢,安娜,你為什麼這樣容易動氣呢?難道你不知道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嗎?」 「如果這樣,」安娜的聲音突然變了,說。 「那就是說你厭倦了這種生活……是的,你回來住一天就又走了,就像男人們那樣……」 「安娜,這太殘酷了。 我願意獻出整個生命……」 但是她不聽他的話了。 「如果你去莫斯科,我也去!我不留在這裡。 我們要麼各自東西,要麼在一塊生活。 」 「你要知道,這也就是我惟一的願望啊!要不是……」 「要離婚嗎?我給他寫信!我看,我不能像這樣過下去了……但是我要和你一同去莫斯科。 」 「你好像是在威脅我一樣。 我再也沒有比願望永不分離更大的願望了,」弗龍斯基微笑着說。 但是他說這些柔情蜜語的時候,在他的眼裡不僅閃耀着冷淡的神色,而且有一種被逼得無路可走和不顧一切的惡狠的光芒。 她看出了這種眼色,而且猜對了它的含義。 這種眼色表示:「如果是這樣,那就是不幸!」這是瞬息之間的印象,但是她永遠也忘不掉了。 安娜給她丈夫寫信要求離婚;十一月末,他們和必須去彼得堡的瓦爾瓦拉公爵小姐分別了,她和弗龍斯基一齊遷居到莫斯科。 天天盼望着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的回信,和隨之而來的離婚,他們現在像已婚夫婦一樣定居下來。 第七部 一 列文家在莫斯科已經住了三個月的光景了。 基蒂的預產期,按照經驗豐富的人的最準確的估計,早已過了;但是她還沒有生產,也沒有比兩個月前更接近產期的任何象徵。 醫生、接生婆、多莉、她母親、特別是一想到將要來臨的事就不能不恐慌的列文,都開始焦灼不安了;只有基蒂一個人覺得十分平靜和幸福。 她現在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心裡對於即將誕生的(對於她,在某種程度上說是已經存在的)嬰兒產生了一種愛,她懷着喜悅體驗到這種新的情感。 他現在已經不完全是她身體的一部分,而是有時過着獨立的生活了。 有時這使她痛苦,但是同時她又因為這種新奇的歡快心情想大笑。 所有她熱愛的人都同她在一起,都對她體貼得無微不至,照拂得那樣周到,給予她的一切又是那樣如意,要不是她知道和感覺到這一切不久就要告一段落,那她就不會再希望更美好更快樂的生活了。 唯一使這種生活的魅惑力減色的是,她丈夫不像她過去愛他的那種樣子,不像他在鄉下那種樣子了。 第17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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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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