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地跳起來。 「不,這樣下去不成!」他絶望地自言自語。 「我要到她那裡去,我要問問她;最後再對她說一次:我們還是自由的,我們不如維持現狀的好!隨便什麼都比永久的不幸、恥辱、不忠實好!」他心裡懷着絶望,懷着對一切人,對他自己,對她的憤恨,他走出了旅館,坐車上她家裡去了。 他在後房裡找到了她。 她正坐在一口箱子上,和一個使女在安排什麼,挑揀着散放在椅背上和地板上的各種顏色的衣服。 「噢!」她一見他就喊了一聲,高興得容光煥發。 「你怎麼,您又怎麼!(最近幾天來她差不多交替地用這兩個字稱呼他。 )我沒有想到你會來呢!我正在理我從前的衣服,看哪一件給什麼人合式……」 「啊!好極了!」他陰鬱地說,望着使女。 「你去吧,杜尼亞莎,我回頭叫你,」基蒂說。 「科斯佳,怎麼回事?」使女一走,她就明確地用了這個親密的稱呼。 她覺察出他的興奮而又陰鬱的異樣臉色,她感到恐怖。 「基蒂!我痛苦得很。 我一個人忍受不住,」他聲音裡帶著絶望的調子說,站在她面前,懇求地凝視着她的眼睛。 他從她的深情的、忠實的臉上已經看出他所要說的話不會產生任何結果,但是他要她親口來消除他的疑惑。 「我是來說,現在還來得及。 這一切還可以廢除和輓回。 」 「什麼?我一點也不明白?你是怎麼回事?」 「我說了不止一千遍,而且不由得要想的……就是我配不上你。 你不可能同意和我結婚。 想一想吧。 你錯了。 再三想一想吧。 你不會愛我的……要是……就不如說出來的好,」他說,沒有望着她。 「我會很痛苦。 讓人家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吧,隨便什麼都比不幸好……趁現在還來得及的時候總好一些……」 「我不明白,」她惶恐地說,「你想要翻悔……你不願意了嗎?」 「是的,要是你不愛我的話。 」 「你發瘋了!」她叫了一聲,惱怒得滿臉緋紅。 但是他的臉是這樣可憐,她抑制住惱怒,把衣服扔在圈手椅上,在他旁邊坐下。 「你在想些什麼呢?把一切都告訴我吧。 」 「我想你不會愛我的。 你怎麼會愛我這樣的人呢。 」 「我的上帝!我怎麼辦才好呢……?」她說著,哭出來了。 「啊!我做了什麼呀?」他叫了一聲,於是跪在她面前,他開始吻她的手。 當五分鐘後公爵夫人走進房裡來的時候,她看見他們完全和好了。 基蒂不但使他確信了她愛他,而且甚至為了回答她為什麼愛他這個問題,向他說明了她所以愛他的理由。 她告訴他,她愛他是因為她完全理解他,因為她知道他喜歡什麼,因為他所喜歡的東西都是好的。 這在他似乎是十分明白了。 當公爵夫人走到他們這裡來的時候,他們正並肩坐在箱子上,清理衣服,而且正在爭辯着,因為基蒂要把列文向她求婚時她穿的那件褐色衣服給杜尼亞莎,而他堅決主張那件衣服永遠不要給別人,可以把另外一件藍色衣服給杜尼亞莎。 「你怎麼不明白呢?她的皮膚是褐色的,藍色衣服和她不相稱……我全都考慮過了呢。 」 聽到他來訪的原因,公爵夫人半真半假地生起氣來,叫他趕快回去換衣服,不要妨礙基蒂梳頭,因為梳髮匠沙爾裡就要來了。 「實在說,這幾天來她什麼也沒有吃,變得憔悴起來,而你又來說些傻話來叫她心煩,」她對他說,「走吧,走吧,親愛的!」 列文感到歉疚而又羞慚,但卻得到了安慰,回到了旅館。 他哥哥、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和斯捷潘·阿爾卡季奇都穿上了禮服,正在等着用聖像給他祝福。 時間一刻都不能耽擱了。 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還得坐車回家去接她的兒子,他捲了頭髮,又塗上髮油,要拿着聖像陪伴新娘。 並且,還得派一部馬車去接伴郎。 另一部馬車把謝爾蓋·伊萬諾維奇送走後,還得轉回來……總之,有許多複雜的事情需要考慮和料理。 有一件事是確定無疑的:就是不能再耽擱,因為已經六點半了。 用聖像祝福的儀式並沒有產生什麼良好效果。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帶著滑稽的莊重姿勢和他妻子並排站着,手裡拿着聖像,叫列文鞠躬到地,他含着善意的、諷刺的微笑祝福他,吻了他三次;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也這樣做了,然後急忙忙地走開,又忙着去調遣馬車去了。 「哦,我看只有這樣辦吧:你坐自己家裡的馬車去接他,謝爾蓋·伊萬諾維奇如果願意的話,就請他到了那裡之後就把馬車打發回來。 」 「自然,我很願意!」 第6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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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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