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灌足了香模和查爾特勒酒後的睡眠很可能對他起了安神和平靜作用,因為他醒來時心情十分舒坦。 穿衣服的時候他估計、衡量、總結昨晚的情緒,想從中得出明確完整的真實原因、秘密,包括個人的原因和外部的原因全部在內。 實際上,那個飯店的姑娘在聽到羅朗的兒子中只有一個人從陌生人那裡繼承了遺產時,可能有種壞想法,一種真正屬於娼妓的思想。 難道這類人不是常常會連理由的影子都沒有,就對所有的正派女人都抱著同樣懷疑嗎?她們每次談話時,人們不是聽到她們對那些她們直覺感到無可非議的女人全都辱罵、中傷、誹謗嗎?每次當人們在她們面前談起一個無可攻擊的女人,她們就生氣,好像侮辱了她們,還要大叫:「啊!你知道我認識你那些結了婚的女人,能算得乾淨貨!她們的情夫比我們多,只是她們把他瞞起來,因為她們是偽君子!咳!就是,能算乾淨貨?」 在任何其他時候,他肯定不會懂,也決不可能料想這類性質的含沙射影的話竟會針對他可憐的母親,她是這樣善良、單純、尊貴。 當然,這是他的心靈被他身上醞釀的妒忌種子弄糊塗了。 他不能約束自己,於是過于激動的心伺機而出,想說各種有損他弟弟的話,甚至可能曾假借賣酒姑娘名義說了一些她並沒有的可恥意向。 這也可能只是他的幻想,管不住的幻想,自由放肆,大膽陰險,它隨心所欲,不斷自我發泄,並且進到了無邊無際的意念範疇之中,有時還夾帶著一些躲藏在他靈魂深處探測不到的褶縫中的不可告人的可恥幻想,像賊臓般的幻想。 也可能就是這種幻想製造了、發明了這種可怕的懷疑。 無疑他的心,他自己的心對他保持了秘密;而這負傷的心在這可憎的懷疑之中,找到一個法子去剝奪這份他眼紅的弟弟得到的遺產。 現在他自己懷疑自己,同時像虔敬的人們那樣,查問自己的良心,自己思想中的一切秘密。 羅塞米伊太太雖然智力有限,但顯然有策略,有婦人的嗅覺和敏感。 既然她用一種完善簡單的方式祝福紀念了馬雷夏爾,那麼她該沒有產生過那種想法。 假使有過一點兒這種疑惑掠過她的心頭。 她,她絲毫也不會那樣做的。 現在他不再懷疑了,他所以對掉到他弟弟身上那筆財產的不由自主的不高興,肯定是由於他對母親的宗教式的愛慕加強了他的顧慮,屬於孝順尊敬的顧慮,但是過分了些。 在建立起這個結論後,他是高興的,像做了一件好事後的感覺。 他決心要對所有的人都和善,並從父親開始;父親的怪癖性情、幼稚認識、庸俗言論和太明顯的平庸向來時刻叫他心煩。 他回來吃中飯的時候不遲,他的精神和心情愉快使一家都高興。 母親高興地對他說: 「我的皮埃爾,你不知道,當你真願意的時候,你多滑稽詼諧。 」 他找些話來談,機智地為他們的朋友們畫像,弄得大笑。 博西爾成了他的靶子,也說一點兒羅塞米伊太太,但是用比較慎重的方式,不太惡意。 他一邊看著弟弟,一邊心想:「防着她點兒,傻小子。 看有錢把你美的,我只要高興隨時會超過你。 」 喝咖啡的時候,他對父親說: 「你今天用珍珠號嗎?」 「不,孩子。 」 「我能帶著讓·巴去用它嗎?」 「行,隨你的意。 」 他在碰到第一家煙店的時候,買了支好雪茄,腳步輕快地朝着港口走去。 他看著光輝清澄的淡淡藍天,浴在海上的微風裡,叫人清新涼爽。 別名叫讓·巴的水手帕帕格里在船底里打瞌睡。 當人們早晨不去釣魚時,他得每天作好中午出航的準備。 「咱倆走,船老大!」皮埃爾叫道。 他走下了碼頭的鐵梯子,跳進船裡。 「什麼風?」他問道。 「一直是內陸風,皮埃爾先生。 到了海裡,我們會有好風。 」 「好吧!老爺子!啟航。 」 他們升起了前桅帆,起錨;自由了的船開始在港內平靜的水面上緩緩航向防波堤。 從大街上下來的微風吹到帆頂上,輕微得讓人一點都感覺不到。 珍珠號像是靠自己的生命力,靠船的生命力變活躍了,被隱藏在它裡面的一種神秘的力量推動了。 皮埃爾掌着舵,牙齒裡叼着雪茄,腿伸直擱在板子上,在炫目的太陽光下半閉着眼,看著船航過對面防波堤的塗滿柏油的大木方樁。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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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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