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安安靜靜和她談的只有一件事,共忒朗的近在眼前的婚姻,因為這件事容許他提到沙爾綠蒂的名字和快暢地想起這個青年閨女。 並且聽見基督英提到這個名字,誇獎她的美貌和一切品格,替她叫屈,埋怨自己的哥哥犧牲了她,指望有一個誠實的人可以瞭解她,愛她而且娶她:他就感到了一種神秘的、模糊的和說不出的愉快。 他說: 「哈!對呀,共忒朗做了一件糊塗事。 她是十分艷麗的,那個女孩子。 」 基督英毫不疑懼地述了一遍: 「十分艷麗的。 那是一顆珍珠!一個毫無缺點的!」 她從沒有想到一個像波爾這樣的人能夠愛上一個小姑娘並且將來有一天可以結婚。 她只害怕他那些外室。 後來,由於一種奇異的心理現象,基督英對於沙爾綠蒂而下的稱讚在波爾心上取得一種極高的價值了,刺激他的愛情了,策動他的慾望了,使他用一種不可抵抗的魔力包圍那個青年閨女了。 誰知某一天,他正同着共忒朗走到何諾拉夫人家裡去和阿立沃家姊妹倆相遇的時候,卻看見麻遂立醫生已經安閒自在地坐在那兒。 他向他們伸出了雙手,臉上露出了意大利式的微笑,如同把他那顆整個的心跟着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句話都獻出了一樣。 共忒朗和他的結交,本是由於一種出自秘密吸引力的狎昵而浮薄的友誼,由於好些潛伏的相同嗜好,由於一種出自本能的共犯關係,而實際上並沒有多少真的親愛和信任心。 那伯爵問: 「您在無愁谷樹林子裡的那個金黃頭髮美人呢?」 那意大利人微笑: 「不用說了!我們的往來現在已經冷落了。 世上本有好些婦人是什麼都肯拿出卻一點都不肯給人的,她就是其中的一個。 」 後來大家開始談話了。 漂亮的醫生對於那姊妹倆,尤其對於沙爾綠蒂是獻慇勤的。 他和異性們談天,始終在聲音和動作以及眼色裡同時表示一種無間斷的崇拜。 他整個一身,從頭到腳都像是用一種必然勝利的態度上的雄辯對她們說:「我愛您喲!」 他具有女演員的種種嫻雅姿態,舞星們的種種輕捷迴旋和魔術師的種種柔軟動作:簡而言之,整套兒的自然的和故意的誘惑功夫都被他繼續不斷地用着。 波爾陪着共忒朗回到了大旅社,就用一陣不高興的音調嚷着: 「那個江湖醫生跑到她們家裡幹些什麼?」 伯爵從從容容回答: 「碰着這班冒險家,誰能知道?這都是一些無縫不鑽的人。 這一個應當是懶得再過他的浪蕩生活,所以甘願服從他那個西班牙女人的乖僻性情,與其說他是她的醫生不如說他是她的仆從,甚或比仆從還不如罷。 他正在找人。 克羅詩教授的女兒原是合于選擇的;他卻失掉了機會,據他說。 阿立沃的第二個閨女在他看來大概不是不及前一個那麼寶貴。 他正試着、探着、嗅着,測度着。 他可以變成溫泉站的主權共有者,可以設法踢翻拉多恩那個渾蛋,使自己每年夏天在這兒,無論如何可以招攬一部分很好的顧客留給自己到冬天去治療……不用多談了!這就是他的計劃,哼……我們用不着懷疑。 」 一陣潛伏的怒氣,一陣妒忌的隱衷在波爾的心裡醒來了。 忽然有一道聲音喊着:「喂!喂!」那是麻遂立從後面趕上了他們。 布來第尼用挑戰的反嘲口吻向他說: 「您這麼快地往哪兒跑?醫生,旁人可以說您正在追求財產。 」 意大利人微笑了,並且,沒有停住腳步而只輕輕地跳着退回來,用一種小丑式的輕捷動作把雙手插在兩隻衣袋裏邊,活潑地把兩隻衣袋翻過來,用兩個手指頭兒提着衣袋的邊緣來顯出那全是空無所有的。 隨後他說道:「我還沒有抓得着那東西。 」 最後,他顛起雙腳用輕巧的姿勢向後一轉,如同一個很忙的人一樣就逃走了。 在接着而來的好幾天之中,波爾和共忒朗在何諾拉醫生家裡遇見他好幾次,他在那三個異性跟前,千百般細膩慇勤地服務,用自己的種種伶俐品格——無疑地也就是他用在公爺夫人跟前的種種同樣的伶俐品格——使自己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什麼事他都做得非常之好,會開口對人當面頌揚,也會動手用意大利法子烹飪空心粉。 此外他還是個高級廚師,為了預防油污,身上繫著一條藍布的女傭人圍腰,頭上戴着一頂白紙折成的廚師小帽,嘴裡用意大利文唱着好些拿波里地方的小曲,他聰明地在廚房裡做着打雜的事情,不僅不使旁人認為可笑,而且使大家都覺得快樂,都受到引誘,連那個傻瓜樣的女傭人談起他來都說:「那是一個耶穌呀!」 第9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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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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