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進去到內裡,但過禁門,為有服色,無人阻當,直到紫宸殿。 轉過文德殿,殿門各有金鎖鎖著,不能勾進去,且轉過凝暉殿。 從殿邊轉將入去,到一個偏殿,牌上金書「睿思殿」三字,此是官家看書之處,側首開著一扇朱紅□子。 柴進閃身入去看時,見正麵舖著禦座,兩邊几案上放著文房四寶,象管,花箋,龍墨,端硯,書架上儘是群書,各插著牙籤;正面屏風上堆青疊綠畫著山河社稷混一之圖。 轉過屏風後面,但見素白屏風上禦書四大寇姓名,寫著道: 山東宋江 準西王慶 河北田虎 江南方臘 柴進看了四大寇姓名,心中暗忖道:「國家被我們擾害,因此時常記心,寫在這裡。 」便去身邊拔出暗器,正把山東宋江那四個字刻將下來,慌忙出殿,隨後早有人來。 柴進便離了內苑,出了東華門,回到酒樓上看那王班直時,尚未醒來,依舊把錦衣,花帽,服色等項,都放在閣兒內。 柴進還穿了依舊衣服,喚燕青和酒保計算了酒錢,剩下十數貫錢,就賞了酒保。 臨下樓來吩咐道:「我和王觀察是弟兄,恰才他醉了,我替他去內裡點名了回來,他還未醒。 我卻在城外住,恐怕誤了城門,剩下錢都賞你,他的服色號衣都在這裡。 」酒保道:「官人但請放心,男女自服侍。 」 柴進,燕青離得酒店,逕出萬壽門去了。 王班直到晚起來,見了服色,花帽都有,但不知是何意。 酒保說柴進的話,王班直似醉如痴,回到家中。 次日有人來說:「睿思殿上不見山東宋江四個字,今日各門好生把得鐵桶般緊,出入的人,都要十分盤詰。 」王班直情知是了,那裡敢說。 再說柴進回到店中,對宋江備細說內宮之中,取出禦書大寇「山東宋江」四字,與宋江看罷,嘆息不已。 十四日黃昏,明月從東而起,天上並無雲翳,宋江,柴進扮作閒涼官,戴宗扮作承局,燕青扮為小閒,只留李逵看房。 四個人雜在社火隊裡,取路哄入封丘門來,遍玩六街三市,果然夜暖風和,正好遊戲。 轉過馬行街來,家家門前扎縛燈棚,賽懸燈火,照耀如同白日,正是樓台上下火照火,車馬往來人看人。 四個轉過禦街,見兩行都是煙月牌,來到中間,見一家外懸青布幕,裡掛斑竹簾,兩邊儘是碧紗窗,外掛兩面牌,牌上各有五個字,寫道:「歌舞神仙女,風流花月魁。 」宋江見了,便入茶坊裡來吃茶,問茶博士道:「前面角妓是誰家?」茶博士道:「這是東京上廳行首,喚做李師師。 」宋江道:「莫不是和今上打得熱的。 」茶博士道:「不可高聲,耳目覺近。 」宋江便喚燕青,附耳低言道:「我要見李師師一面,暗裡取事,你可生個婉曲入去,我在此間吃茶等你。 」宋江自和柴進,戴宗在茶坊裡吃茶。 卻說燕青逕到李師師門首,揭開青布幕,掀起斑竹簾,轉入中門,見掛著一碗鴛鴦燈,下面犀皮香桌兒上,放著一個博山古銅香爐,爐內細細噴出香來。 兩壁上掛著四幅名人山水畫,下設四把犀皮一字交椅。 燕青見無人出來,轉入天井裡面,又是一個大客位,設著三座香楠木雕花玲瓏小床,鋪著落花流水紫錦褥,懸掛一架玉棚好燈,擺著異樣古董。 燕青微微咳嗽一聲,只見屏風背後轉出一個丫鬟來,見燕青道個萬福,便問燕青:「哥哥高姓那裡來?」燕青道:「相煩姐姐請媽媽出來,小閒自有話說。 」梅香入去不多時,轉出李媽媽來。 燕青請她坐了,納頭四拜。 李媽媽道:「小哥高姓?」燕青答道:「老娘忘了,小人是張乙的兒子,張閒的便是,從小在外,今日方歸。 」原來世上姓張姓李姓王的最多,那虔婆思量了半晌,又是燈下,認人不仔細,猛然省起,叫道:「你不是太平橋下小張閒麼?你那裡去了?許多時不來!」燕青道:「小人一向不在家,不得來相望。 如今服侍個山東客人,有的是傢俬,說不能盡。 他是個燕南河北第一個有名財主,今來此間:一者就賞元宵,二者來京師省親,三者就將貨物在此做買賣,四者要求見娘子一面。 怎敢說來宅上出入,只求同席一飲,稱心滿意。 不是少閒賣弄,那人實有千百兩金銀,欲送與宅上。 」那虔婆是個好利之人,愛的是金寶,聽的燕青這一席話,便動了念頭,忙叫李師師出來,與燕青廝見。 燈下看時,端的好容貌。 燕青見了,納頭便拜,有詩為證: 芳年聲價冠青樓,玉貌花顏是罕儔。 共羡至尊曾貼體,何慚壯士便低頭。 第4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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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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