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梅香點著燈送徐寧出去。 時遷從廚桌下出來,便上樓去,從槁子邊直踅到樑上,把身軀伏了。 兩個丫環又關閉了門戶,吹滅了燈火,上樓來,脫了衣裳,倒頭便睡。 時遷聽得兩個梅香睡著了,在樑上把那蘆管兒指燈一吹,那燈又早滅了。 時遷從樑上輕輕解了皮匣。 正要下來,徐寧的娘子覺來,聽得響,叫梅香,道:樑上甚麼響?時遷做老鼠叫。 丫環道:娘子不聽得是老鼠叫?因廝打,這般響。 時遷就便學老鼠廝打,溜將下來;悄悄地開了樓門,款款地背著皮匣,下得胡梯,從裡面直開到外面,來到班門口,已自有那隨班的人出門,四更便開了鎖。 時遷得了皮匣,從人隊裡,趁閙出去了;一口氣奔出城外,到客店門前,此時天色未曉,敲開店門,去房裡取出行李,拴束做一擔兒挑了,計算還了舴錢,出離店肆,投東便走;行到四十里外,方纔去食店裡打火做些飯吃,只見一個人也撞將入來。 時遷看時,不是別人,是神行太保戴宗。 見時遷已得了物,兩個暗暗說了幾句話。 戴宗道:我先將甲投山寨去;你與湯隆慢慢地來。 時遷打開皮匣,取出那副雁翎鎖子甲來,做一包袱包了;戴宗拴在身上,出了店門,作起神行法,自投梁山泊去了。 時遷把空皮匣子明明的拴在擔子上,吃了飯食,還了打火錢,挑上擔兒,出店門便走。 到二十里路上,撞見湯隆,兩個便入酒店裡商量。 湯隆道:你只依我從這條路去。 但過路上酒店,飯店,客店,門上若見有白粉圈兒,你便可就在那店裡買酒買肉吃;客店之中,就便安歇;特地把這皮匣子放在他眼睛頭,離此間一程外等我。 時遷依計去了。 湯隆慢慢的吃了一回酒,投東京城裡來。 且說徐寧家裡,天明,兩個丫環起來,只見樓門也開了,下面中門大間都不開;慌忙家裡看時,一應物件都有。 兩個丫環上樓來對娘子說道:不知怎的,門戶都開了!不曾失了物件。 娘子便道:五更裡,聽得樑上響,你說是老鼠廝打;你且看那皮匣子沒甚事麼?兩個丫環看了,只叫得苦:皮子不知那裡去了!那娘子聽了,慌忙起來,道:快央人去龍符宮裡報與官人知道,都他早來跟尋!丫環急急尋人去龍符宮報徐寧;連央了三四替人,都回來說道:金槍班直隨駕內苑去了,外面都是親軍護禦守把,誰人能夠入去!直須等他自歸。 徐寧娘子並兩個丫環和熱上螞蟻,走頭無路,不茶不飯,慌忙做一團。 徐寧直到黃昏時候,方纔卸了衣袍服色,著當值的背了,將著金槍,慢慢家來;到得班門口,鄰舍說道:官人五更出去,被賊入閃將入來,單單只把樑上那個皮匣子盜將去了!徐寧聽罷,只叫那連聲的苦,從丹田底下直滾出口角來。 娘子道:這賊正不知幾時閃在屋裡!徐寧道:別的都不打緊,這副雁翎甲乃是祖宗留傳四代之寶,不曾有失!花兒王太尉曾還我三萬貫錢,我不曾捨得賣與他。 恐怕久後軍前陣後要用,生怕有些差池,因此拴在樑上。 多少人要看我的,我只推沒了。 今次聲張起來,枉惹他人恥笑!今失去,如之奈何!徐寧一夜睡不著,思量道:不知是甚麼盜了去?也是曾知我這副甲的人!娘子想道:敢是夜來滅了燈時,那賊己躲在家裡了?必然是有人愛你的,將錢問你買不得,因此使這個高手賊來盜了去。 你可央人慢慢緝訪出來,別作商議,且不要打草驚蛇。 徐寧聽了,到天明起來,坐在家中納悶。 早飯時分,只聽得有人扣問。 當值的出去問了名姓,入來報道:有個延安府湯知寨兒子湯隆,特來拜望。 徐寧聽罷,教請進客位裡相見。 湯隆見了徐寧,納頭拜下,說道:哥哥一向安樂?徐寧答道:聞知舅舅歸天去了,一者官身覊絆,二乃路途遙遠,不能前來弔問。 並不知兄弟信息。 一向在何處?今次自何而來?湯隆道:言之不盡!自從父親亡故之後,時乖運蹇,一向流落江湖。 今從山東逕來京師探望兄長。 徐寧道:兄弟少坐。 便叫安排酒食相待。 湯隆去包袱內取出兩錠蒜條金,重有二十兩,送與徐寧,說道:先父臨終之日,留下這些東西,教寄與哥哥做遺念。 為因無心腹之人,不曾捎來。 今次兄弟持地到京師納還哥哥。 徐寧道:感承舅舅如此掛念。 我又不曾有半分孝順處,怎麼報答!湯隆道:哥哥,休恁地說。 先父在日之時,常是想念哥哥一身武藝,只恨山遙水遠,不能夠相見一面,因此留這些物與哥哥做遺念。 徐寧謝了湯隆,交收過了,且安排酒來管待。 湯隆和徐寧飲酒中間,徐寧只是眉頭不展,面帶憂容。 第27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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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 上》
第27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