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叔揭起帘子入來。 王婆接着道:「久等何叔多時了。 」何九叔應道:「便是有些小事絆住了腳,來遲了一步。 」只見武大老婆穿著些素淡衣裳從裡面假哭出來。 何九叔道:「娘子省煩惱。 可傷大郎歸天去了!」那婦人虛掩着淚眼道:「說不可盡!不想拙夫心疼癥候,幾日兒便休了!撇得奴好苦!」 何九叔上上下下看了那婆娘的模樣,口裡自暗暗地道:「我從來只聽的說武大娘子,不曾認得他,原來武大卻討着這個老婆。 西門慶這十兩銀子有些來歷。 」 何九叔看著武大屍首,揭起千秋幡,扯開白絹,用五輪八寶犯着兩點神水眼,定睛看時,何九叔大叫一聲,望後便倒,口裡噴出血來,但見指甲青,唇口紫,麵皮黃,眼無光。 正是身如五鼓銜山月,命似三更油盡燈。 畢竟何九叔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偷骨殖何九送喪 供人頭武二設祭 第二十五回 偷骨殖何九送喪 供人頭武二設祭 話說當時何九叔跌倒在地下,眾火家扶住。 王婆便道:「這是中了惡,快將水來!」噴了兩口,何九叔漸漸地動轉,有些甦醒。 王婆道:「且扶九叔回家去卻理會。 」 兩個火家又尋扇舊門,一逕抬何九叔到家裡,大小接着,就在床上睡了。 老婆哭道:「笑欣欣出去,卻怎地這般歸來,閒常曾不知中惡!」坐在床邊啼哭。 何九叔覷得火家都不在面前,踢那老婆道:「你不要煩惱,我自沒事。 卻才去武大家入殮,到得他巷口,迎見縣前開藥鋪的西門慶請我去吃了一席酒,把十兩銀子與我,說道:‘所殮的屍首,凡事遮蓋則個。 ’我到武大家,見他的老婆是個不良的人,我心裡有八九分疑忌;到那裡揭起千秋幡看時,見武大麵皮紫黑,七竅內津津出血,唇口上微露齒痕,定是中毒身死。 我本待聲張起來,卻怕他沒人作主,惡了西門慶,卻不是去撩蜂剔蝎?待要胡盧提入了棺殮了,武大有個兄弟,便是前日景陽岡上打虎的武都頭,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男子,倘或早晚歸來,此事必然要發。 」 老婆便道:「我也聽得前日有人說道:‘後巷住的喬老兒子鄆哥去紫石街幫武大捉姦,閙了茶坊。 ’正是這件事了。 你卻慢慢的訪問他。 如今這事有甚難處。 只使火家自去殮了,就問他幾時出喪。 若是停喪在家,待武二歸來出殯,這個便沒甚麼皂絲麻線。 若他便出去埋葬了也不妨。 若是他便要出去燒化時,必有蹺蹊。 你到臨時,只做去送喪,張人錯眼,拿了兩塊骨頭,和這十兩銀子收着,便是個老大證見。 他若回來不問時,便罷。 卻不留了西門慶麵皮,做一碗飯卻不好?」 何九叔道:「家有賢妻,見得極明!」隨即叫火家分付:「我中了惡,去不得;你們便自去殮了。 就問他幾時出喪,快來回報。 得的錢帛,你們分了,都要停當。 若與我錢帛,不可要。 」 火家聽了,自來武大家入殮。 停喪安靈已罷,回報何九叔道:「他家大娘子說道:‘只三日便出殯,去城外燒化。 ’」火家各自分錢散了。 何九叔對老婆道:「你說這話正是了;我至期只去偷骨殖便了。 」 且說王婆一力攛掇那婆娘當夜伴靈。 第二日,請四僧念些經文。 第三日早,眾火家自來扛抬棺材,也有幾家鄰舍街坊相送。 那婦人帶上孝,一路上假哭養家人。 來到城外化人場上,便叫舉火燒化。 只見何九叔手裡提着一陌紙錢來到場裡。 王婆和那婦人接見,道:「九叔,且喜得貴體沒事了。 」何九叔道:「小人前日買了大郎一扇籠子母炊餅,不曾還得錢,特地把這陌紙來燒與大郎。 」王婆道:「九叔如此志誠!」 何九叔把紙錢燒了,就攛掇燒化棺材。 王婆和那婦人謝道:「難得何九叔攛掇,回家一發相謝。 」何九叔道:「小人到處只是出熱。 娘子和乾娘自穩便,齋堂裡去相待眾鄰舍街坊。 小人自替你照顧。 」使轉了這婦人和那婆子,把火夾去,揀兩塊骨頭拿去撒骨池內只一浸,看那骨頭酥黑。 何九叔收藏了,也來齋堂裡和哄了一回。 棺木過了,殺火收拾骨殖撒在池子裡。 眾鄰舍各自分散。 那何九叔將骨頭歸到家中,把幅紙都寫了年月日期,送喪的人名字,和這銀子一處包了,做一個布袋兒盛着,放在房裡。 第12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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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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