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負責擔任拉·波普利尼埃爾夫人指定的那些修改工作,就派人來找我。 要我那部大歌劇的序曲,用來代替我新寫的那一個。 幸而我感覺到他那手鬼把戲,就拒絶了。 由於只有五、六天就要演出。 來不及另寫,所以只好仍舊用我寫的那個序曲。 這個序曲是意大利式的,當時在法國還是一種頗為新穎的風格。 然而,它卻得到了聽眾的欣賞,據我的親戚和朋友繆沙爾先生的女婿、禦膳房總管瓦爾瑪來特先生告訴我,音樂愛好者都很滿意我的作品,聽眾都沒有能辨別出哪是我寫的,哪是拉莫寫的。 但是拉莫卻和拉·波普利尼埃爾夫人勾結好了,想盡種種辦法不讓別人知道我在這裡面也有一份功勞。 在散髮給觀眾的小冊子上,作者一般都是一個一個署名的,而這本小冊子卻只署了伏爾泰一人的名字,拉莫寧願自己的名字不寫上,也不願意看到我的名字和他的並列在一起。 我的病體一恢復到能出門的時候,就想去見黎希留先生。 但是來不及了,他已經動身到敦刻爾克去指揮開往蘇格蘭去的部隊的登陸工作。 他回來時,我又偷懶,心想現在去找他已經太遲了。 自此以後,我就一直沒有再見到過他,所以我就失掉了我的作品應得的名聲和它應該給我提供的酬報;我的時間,我的勞動,我的愁苦,我的疾病,以及疾病使我耗費的金錢,這一切都由我自己承擔了,沒有給我帶來半文錢的補償。 然而我始終覺得黎希留先生真心喜歡我,他很賞識我的才能,可是我的運氣不好,再加上拉·波普利尼埃爾夫人,這就使他的一片好心無法產生任何效果。 這個女人對我如此憎恨,我原先百思不得其解,因為我一直力求博得她的歡心,並且經常在適當的時候登門拜謁。 果弗古爾先生把其中的原委點出來了。 「首先她和拉莫太要好,」他對我說,「她是拉莫的公開捧場人,不容許有任何人和他競爭;此外,你生來就帶了一個罪過,該讓她把你打到十八層地獄,永遠不原諒你,因為你是日內瓦人。 」說到這裡,他就給我解釋,于貝爾神父是日內瓦人,又是拉·波普利尼埃爾先生的摯友,他曾努力阻止拉·波普利尼埃爾先生娶這個女人,因為他深知她的為人。 結婚以後,她就把于貝爾神父恨之入骨,並且恨所有的日內瓦人。 「雖然拉·波普利尼埃爾先生對你很友好,」他又說,「據我看,別指望他支持你。 他太寵他的妻子了,而他的妻子又恨你,她既險惡,又有手段,你跟這一家人一輩子也搞不好的。 」我一聽這話就死心了。 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也就是這位果弗古爾給我幫了一個雪裡送炭的忙。 我那位賢德的父親剛去世,享年約六十歲。 要不是當時處境艱難使我自顧不暇的話,我會感到更大的悲哀的。 在他生前,我不願索取我母親遺產的剩餘部分,這部分的微薄收益一直由他享用着。 現在他既已逝世,我就用不着有所顧慮了。 但是,我哥哥的死亡沒有合法證明,這就對我接受遺產構成了一個障礙。 果弗古爾答應為我解決這個難題。 承洛爾姆律師幫忙,這難題真的解決了。 由於我極需要這筆小小的資金,而事態的發展尚是未知之數,所以我以最急迫的心情等待着最後消息。 有天晚上我從外面回來,收到了報告這消息的來信,我拿起信來就想拆開,急得手都發抖,而心裡卻對這種急躁感到羞慚。 「怎麼!」我心裡鄙視着自己說,「讓-雅克竟被利害心和好奇心制服到這種地步了麼?」登時我就把信放到壁爐台上,脫下衣服,安安靜靜地睡下去,睡得比平時還熟。 第二天早晨我起得相當遲,不再想到我那封信了。 穿衣的時候,我又看到那封信,我不慌不忙地把它拆開,發現裡面有一張支票。 我同時有好幾種快樂,但是我可以發誓,最大的快樂還是我做到了剋制自己。 我生平象這種剋制自己的事,可以舉出的不下數十次,但是現在時間匆促,不能盡述了。 我把這筆錢寄了一小部分給我那可憐的媽媽,回想起我曾把全部款項雙手奉上的那種幸福時代,不禁愴然淚下。 她給我的信封封都使我感到她的羅掘俱窮的窘境。 她寄給我大堆的配方和秘訣,認為我可以用來致富,也給她帶來好處。 窮困的感覺已經使她心不能寬、智不能廣了。 我寄給她的那點錢,又成了包圍她的那些壞蛋的掠獲品。 她一點也享受不到。 這就使我灰心了,我不能把我生活必需的一點錢分給那些無賴漢呀,特別是在當我試圖把她從那些無賴漢的包圍中解脫出來而終歸無效之後。 這,我在下面要講的。 第18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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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錄》
第18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