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卡德魯斯離開門口的時候,那條他極目凝望的道路,象中午的沙漠一樣空曠和孤寂。 它直挺挺地躺在那兒,象是一條無盡頭的灰和沙所組成的綫,兩旁排列着高大枝葉稀疏的樹,看來絶無動人之處,完全可以理解,任何一名旅遊者只要他可以自由選擇,是決不會選擇在這烈日當空的時候,讓自己到這個可怕的撒哈拉沙漠裡來受罪的。 可是,假如卡德魯斯在他的門前多逗留幾分鐘的話,他就會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從比里加答那個方向過來。 當那個移動的目標走近的時候,他就會很容易地看出,那是一個人騎一匹馬上,人與馬之間,看來似乎有着很融洽的關係。 那匹馬是匈牙利種,一種踏着那種馬所獨有的安閒的快步跑來。 騎馬的人是一位教士,穿著一身黑衣服,戴着一頂三角帽,雖然中午的陽光很灼熱,那一對人和馬卻以相當快的步子跑來。 來到杜加橋客棧面前,那匹馬停了下來,但究竟是它自己要停的還是騎馬的人要停的卻很難說。 但不管是誰要停下來的,總之,那位教士從馬上跳了下來,牽着馬轡頭,想找個地方把它繫上。 他利用從一扇半倒的門上突出來的門閂,把馬安全地繫了起來,愛撫地拍了拍它,然後從口袋裏抽出了一條紅色的棉紗手帕,抹了一下額頭上流下來的汗。 他走到門前,用鐵頭手杖的一端敲了三下。 一聽到這不平凡的聲音,一隻大黑狗立刻竄出來,向着這個膽敢侵犯它一向寧靜的寓所的人狂吠,並帶著一種固執的敵意露出了它那尖利雪白的牙齒。 這時,那座通到樓上去的木頭樓梯上發出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小客棧的店主連連鞠躬,帶著客氣的微笑,出現在門口。 「來了!」驚奇的卡德魯斯說,「來了!別叫,馬克丁!別怕,先生,它光叫,但從不咬人的。 我想,在這大熱天的,來一杯好酒怎麼樣?」說話間,卡德魯斯這才看清了他所接待的這位旅客的相貌身份,他趕緊說,「請多多原諒,先生!我剛纔沒看清我有幸接待的人是誰。 您想要點什麼,教士先生?我聽候您的吩咐。 」 教士用探詢的目光注視了一會兒眼前這個人,他似乎準備把客棧老闆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但除了看到對方臉上露出的極端驚訝的神色外,別無其他表情,於是他便結束了這一幕啞劇,帶著一種強烈的意大利口音問道:「我想,您是卡德魯斯先生吧?」 「先生說得很對,」店主回答說,這個問題甚至比剛纔的沉默更使他驚奇不已,「我就是葛司柏·卡德魯斯,願意為您效勞。 」 「葛司柏·卡德魯斯!」教士應聲答道。 「對了,這就和我要找的那個人的姓名都對上了。 您以前是住在梅朗巷一間小房子的五樓上吧?」 「是的。 」 「您過去在那兒是個裁縫吧?」 「是的,我以前是個裁縫,後來幹那一行愈來愈不行了,簡直難以餬口了。 而且,馬賽的天氣又那麼熱,我實在受不了啦,依我看,凡是可敬的居民都應該學我的榜樣離開那個地方。 說到熱,您要我去拿點什麼給您解渴嗎?」 「好吧,把您最好的酒拿來吧,然後我們再繼續談下去。 」 「悉聽尊便,教士先生。 」卡德魯斯說道,他手頭還留有幾瓶卡奧爾葡萄酒,現在既然有了個主顧,當然很不希望錯過這個機會,所以他急忙打開地下室的門,這扇門就在他們這個房間的地板上,這個房間,是這家客棧的客廳兼廚房。 去地下室一趟來回花了五分鐘,當他出來的時候,發現教士正坐在一張破長凳上,手肘撐着桌子,而馬克丁對教士的敵意似乎已沒有了。 一反常態地坐在那裡,伸着那有皮無毛的長脖子,用它那遲鈍的目光熱切地盯着這位奇怪的旅客的臉。 「您就一個人嗎?」來客問道。 卡德魯斯把一酒瓶和一隻玻璃杯放到了他面前。 「一個人,就一個人,」店主回答道,「或者說,跟只有一個人差不多,教士先生。 因為我那可憐的老婆臥病在床,一點幫不上我的忙,可憐的東西!」 「那麼,您結婚了!」教士很感興趣地說道,邊說邊環視室內簡陋的傢具和擺設。 「唉!教士先生!」卡德魯斯嘆了一口氣說,「您已經看到了,我不是個有錢人,而要在這個世界上求生存,光做一個好人是不夠的。 」 教士用一種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盯着他。 「是的,好人,我以此為自豪,」客棧老闆繼續說道,全經受住了教士的那種目光。 「可是,」他又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繼續說道,「現在可不是人人都能這樣說的了。 」 第10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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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恩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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