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看法,是我聽了愛德華紳士唱歌之後才形成的。 他作為一個音樂家,對他喜愛的這門藝術發表了不少的看法。 他告訴我說:「和聲在擬聲音樂中是次要的部分;在嚴格意義的和聲中,是不能採用擬聲的手法的。 是的,它能保證音調的諧和,表明音調的準確,使音調的變化更明顯,曲調更具有表現力,歌聲更優美。 然而,悠揚婉轉的曲調的強大感染力,完全來自旋律;音樂之能感動人的心,完全靠它。 調式獃板而無旋律的音樂,你聽一刻鐘以後,就覺得厭煩了。 歌曲雖好,若音調不諧和,硬要人耐着性子聽下去,那是很難的。 富有感情的音調能使最簡單的歌曲也富有活力,使人聽起來很有意思。 缺乏感情的曲調,是怎麼唱也唱不好的,因此,單憑和聲,那也是不能感動人的心的。 」 他還說:「正是在這一點上,法國人搞錯了音樂的力量何在。 法國人的語言不講究腔調,因此,他們的音樂設有、也不可能有旋律。 法國人的詩歌矯揉造作,一點也不自然;他們以為,在詩歌中,只要聲調諧和、響亮,效果就好。 然而,響亮的聲音不僅不能使韻律優美,反而使它喧囂刺耳。 他們的想法是如此之大錯特錯,以致使他們想在音樂中用和聲也用得不得體;由於想在音樂中多加和聲,他們就不加挑選,不管效果好不好,都硬塞進去,結果,敗壞了他們的聽力,喜歡聽噪音,以為誰唱得最起勁,誰就唱得最好。 他們沒有自己特有的風格,因此,他們只好笨拙地跟着我們學,但結果是愈學愈不像。 他們那位著名的呂裡①(其實應當說是我們的呂裡)只會模仿當時在意大利已到處可見的歌劇。 從呂裡那個時候起,法國人就愛看意大利歌劇,看了三四十年,也生搬硬套地學了三四十年,結果,把我們原來的歌劇搞得面目全非,几乎把我們的音樂搞亂了套,其情形,如同其他國家的人模仿法國的音樂一樣,結果把法國的音樂也搞亂了套。 他們對他們的歌曲大肆吹噓,其實,他們吹噓的地方,正好是他們的音樂應受批評的地方;即使他們能唱出感情,他們也是不用心唱的。 由於他們的音樂缺乏感情,所以他們的音樂更適合于小曲,而不適合于歌劇;相反,由於我們的音樂充滿激情、所以我們的音樂更適合于歌劇,而不適合于小曲。 」 ①呂裡(一六三二—一六八七),出生在意大利的法國作曲家。 接着,他給我朗讀(只朗讀而不吟唱)幾段意大利歌劇的歌詞,使我認識到了宣敘調中的音樂和歌詞的關係,以及歌曲中的音樂和感情的關係;此外,還使我認識到了準確的節拍與和弦的正確運用將使音樂更富有表現力。 果然,把我對語言的知識,與我所能運用的既娓娓動人而又哀婉悲壯的鏗鏘明亮的聲調結合起來,也就是說,用無須遣詞造句就能對人的耳朵和心靈傳達思想的語言,去玩味那迷人的音樂,就立刻感到它的確能打動我的心。 它的魅力比我想象的大;一種美妙的感受不知不覺地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和我們乾巴巴地一口氣唱下去的聲音的確不同。 每一句歌詞都有一個形象進入我的腦海,或者說有一種感覺進入我的心,不僅悅耳,而且沁人心脾;音樂的演唱一點也不費力,非常輕鬆。 參加演唱的人好像都受到同樣的精神鼓舞;聲部的領唱者毫不費力地表達了曲調和歌詞要求他表達的情感。 我尤其感到舒眼的是。 沒有重節奏,唱的人不費勁,而且不像我們的音樂那樣,歌曲和節奏經常衝突,使演唱的人非常難辦;歌曲和節奏不協調,演唱的人受累,聽眾也受累。 然而,在演唱了幾首悅耳的歌曲之後,他們卻開始演奏大段大段的樂章,使勁表現衝動的和混亂的感情,結果使我立刻失去了音樂感,分不清哪些是歌聲,哪些是擬聲;我覺得,我聽到的是哀號聲、狂怒聲和絶望的悲嘆聲。 我彷彿看到了幾個淚流滿面的母親、被拋棄的情人和憤怒的暴君,我的心情混亂,簡直快坐不住了。 這時,我才明白,從前使我感到煩惱的音樂,現在之所以使我急躁不安,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是因為我已開始在心裡想象它,而它一對我發生作用之後,它就用全部力量來影響我。 不,朱莉,這種影響,我一點也不能忍受:它們是多餘的,是沒有意義的,但對我的影響卻不小,也不輕。 要麼,我從音樂開始的時候起,就保持冷靜,無動于衷,否則就讓它們一直把我影響下去,因為,這是一種我一點也聽不懂的語言的嘈雜聲,是把我搞得坐立不安的感情的衝動。 那麼衝動的感情,我的心是承受不了的。 第5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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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愛洛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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