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求之不得地盼望我就這樣與世隔絶,畫地為牢,不得外力的援助就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沒有周圍的人幫忙就既不能同外界聯繫,也不能同外界通訊。 他們的這個希望使我產生了在此以前所未曾有過的就此安度一生的指望;想到我有充分時間來悠悠閒閒地處理我的生活,所以在開始時我並沒有作出任何安排。 我被突然遣送到那裡,孤獨一人,身無長物,我接連把我的女管家即戴萊絲·勒·瓦瑟。 叫去,把我的書籍和簡單的行李運去。 幸而我沒有把我的大小箱子打開,而是讓它們照運到時的原樣擺在我打算了此一生的住處,就好像是住一宿旅館一樣。 所有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擺着,我連想都沒有想去整理一下。 最叫我高興的是我沒有把書箱打開,連一件文具也沒有。 碰到收到倒霉的來信,使我不得不拿起筆來時,只好嘟囔着向稅務官去借,用畢趕緊歸還,但願下次無須開口。 我屋裡沒有那討厭的文具紙張,卻堆滿了花木和乾草;我那時生平第一次對植物學產生了狂熱的興趣,這種愛好原是在狄維爾諾瓦博士盧梭在莫蒂埃村時結識的朋友,博士頭銜是盧梭開玩笑加的。 啟發下養成的,後來馬上就成為一種嗜好。 我不想做什麼正經的工作,只想做些合我心意,連懶人也愛干的消磨時間的活兒。 我着手編《皮埃爾島植物誌》,要把島上所有的植物都描寫一番,一種也不遺漏,細節詳盡得足以占去我的餘生。 聽說有個德國人曾就一塊檸檬皮寫了一本書;我真想就草地上的每一種禾本植物、樹林裡的每一種苔蘚、岩石上的每一種地衣去寫一本書;我也不願看到任何一株小草、任何一顆植物微粒沒有得到充分的描述。 按照這個美好的計劃,每天早晨我們一起吃過早飯以後,我就手上端着放大鏡,腋下夾着我的《自然分類法》瑞典博物學家、雙名命名法的創立者林內(1707—1778)最重要的著作。 ,去考察島上的一個地區,為此我把全島分成若干方塊,準備每一個季節都在各個方塊上跑上一圈。 每次觀察植物的構造和組織、觀察性器官在結果過程中(它的機制對我完全是件新鮮事物)所起的作用時,我都感到欣喜若狂,心馳神往,真是其妙無比。 各類植物特性的不同,我在以前是毫無概念的,當我把這些特性在常見的種屬身上加以驗證,期待着發現更罕見的種屬時,真是心醉神迷。 夏枯草兩根長長的雄蕊上的分杈、蕁麻和牆草雄蕊的彈性、鳳仙花的果實和黃楊包膜的爆裂,以及我首次觀察到的結果過程中的萬千細微現象使我心中充滿喜悅。 拉封丹曾問人可曾讀過《哈巴谷書》此系盧梭之誤。 拉封丹曾問人可曾讀過《巴錄書》,而不是《哈巴谷書》。 前者是次經(即歷史上有過爭議,最後才被列入正典的經卷)中的一卷,後者是《聖經·舊約》中的一卷。 ,我也要問大家可曾見過夏枯草的角。 兩三個小時以後,我滿載而歸,下午如果遇雨的話,在家也就不愁沒有消遣的東西了。 上午剩下的時間,我就用來跟稅務官、他的妻子和戴萊絲一起去看他們的工人和莊稼,經常也動手幫幫忙;也時常有伯爾尼人來看我,他們常看到我騎在大樹枝上,腰裡圍了一個裝果子的口袋,滿了就用繩子墜下來。 早上的活動,加上由此而必然產生的愉快心情,使得我午飯吃得很香;但當用餐時間過久,天氣又好時,我不耐久等,就在別人還沒有散席的時候溜了出去,獨自跳進一隻小船,如果湖面平靜,就一直划到湖心,仰面躺在船中,雙眼仰望長空,隨風飄蕩,有時一連漂上幾個小時,沉浸在沒有明確固定目標的雜亂而甘美的遐想之中。 在我心目中,這樣的遐想比我從所謂的人生樂趣中得到的甜蜜不知要好上幾百倍。 有時夕陽西下,告訴我踏上歸途的時刻已經來到,那時我離島已經很遠,不得不奮力划槳,好在天黑以前趕到家裡。 有時,我不奔向湖心,卻沿著小島青翠的岸邊划行,那裡湖水清澈見底,岸畔濃陰密蔽,叫我如何不跳下水去暢遊一番!但最經常的還是從大島划到小島,在那裡棄舟登岸,度過整個下午,有時漫步于稚柳、瀉鼠李、春蓼和各式各樣的灌木之間,有時坐到長滿細草、歐百里香、岩黃芪和苜蓿的沙丘頂上。 這苜蓿看來是從前有人播下的,特別適于喂兔,兔子可以在那裡安然成長,一無所懼,也不至于糟蹋什麼。 我把這種想法跟稅務官講了,他就從訥沙泰爾買了幾隻回來,有公有母,他妻子和小姨、戴萊絲和我四個人浩浩蕩蕩地把它們護送到這小島上,它們在我走以前就開始繁殖起來,如果能耐住嚴冬的話,肯定是可以繁榮昌 第2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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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遐想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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