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苦溽暑,于禁中擇高涼之所,皆不稱旨。 宦者因言:「臣見長安全盛時,大明、興慶宮樓觀以百數。 今日宅家曾無避暑之所,宮殿之盛曾不及當時公卿第舍耳。 」帝乃命宮苑使王允平別建一樓以清暑。 宦者曰:「郭崇韜常不伸眉,為孔謙論用度不足,恐陛下雖欲營繕,終不可得。 」帝曰:「吾自用內府錢,無關經費。 」然猶慮崇韜諫,遣中使語之曰:「今歲盛暑異常,朕昔在河上,與梁人相拒,行營卑濕,被甲乘馬,親當矢石,猶無此暑。 今居深宮之中而暑不可度,奈何?」對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敵未滅,深念仇恥,雖有盛暑,不介聖懷。 今外患已除,海內賓服,故雖珍台閒館猶覺鬱蒸也。 陛下倘不忘艱難之時,則暑氣自消矣。 」帝默然。 宦者曰:「崇韜之第,無異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熱也。 」帝卒命允平營樓,日役萬人,所費巨萬。 崇韜諫曰:「今兩河水旱,軍食不充,願且息役,以俟豐年。 」帝不聽。 帝將伐蜀,辛卯,詔天下括市戰馬。 吳鎮海節度判官、楚州團練使陳彥謙有疾,徐知誥恐其遺言及繼嗣事,遺之醫藥金帛,相屬於道。 彥謙臨終,密留中遺徐溫,請以所生子為嗣。 太后疾甚。 秋,七月,甲午,成德節度使李嗣源以邊事稍弭,表求入朝省太后,帝不許。 壬寅,太后殂。 帝毀過甚,五日方食。 八月,癸未,杖殺河南令羅貫。 初,貫為禮部員外郎,性強直,為郭崇韜所知,用為河南令。 為政不避權豪,伶宦請託,書積几案,一不報,皆以示崇韜,崇韜奏之,由是伶宦切齒。 河南尹張全義亦以貫高伉,惡之,遣婢訴于皇后,後與伶宦共毀之,帝含怒未發。 會帝自往壽安視坤陵役者,道路泥濘,橋多壞。 帝問主者為誰,宦官對屬河南。 帝怒,下貫獄;獄吏榜掠,體無完膚,明日,傳詔殺之。 崇韜諫曰:「貫坐橋道不修,法不至死。 」帝怒曰:「太后靈駕將發,天子朝夕往來,橋道不修,卿言無罪,是黨也!」崇韜曰:「陛下以萬乘之尊,怒一縣令,使天下謂陛下用法不平,臣之罪也。 」帝曰:「既公所愛,任公裁之。 」拂衣起入宮,崇韜隨之,論奏不已;帝自闔殿門,崇韜不得入。 貫竟死,暴屍府門,遠近冤之。 丁亥,遣吏部侍郎李德休等賜吳越國王玉冊、金印,紅袍禦衣。 九月,蜀主與太后、太妃游青城山,歷丈人觀、上清宮,遂至彭州陽平化、漢州三學山而還。 乙未,立皇子繼岌為魏王。 丁酉,帝與宰相議伐蜀,威勝節度使李紹欽素諂事宣徽使李紹宏,紹宏薦「紹欽有蓋世奇才,雖孫、吳不如,可以大任。 」郭崇韜曰:「段凝亡國之將,奸諂絶倫,不可信也。 」眾舉李嗣源,崇韜曰:「契丹方熾,總管不可離河朔。 魏王地當儲副,未立殊功,請依故事,以為伐蜀都統,成其威名。 」帝曰:「兒幼,豈能獨往,當求其副。 」既而曰:「無以易卿。 」庚子,以魏王繼岌充西川四面行營都統,崇韜充東北面行營都招討制置等使,軍事悉以委之。 又以荊南節度使高季興充東南面行營都招討使,鳳翔節度使李繼嚴充都供軍轉運應接等使,同州節度使李令德充行營副招討使,陝州節度使李紹琛充蕃漢馬步軍都排陳斬斫使兼馬步軍都指揮使,西京留守張筠充西川管內安撫應接使,華州節度使毛璋充左廂馬步都虞候,邠州節度使董璋充右廂馬步都虞候,客省使李嚴充西川管內招撫使,將兵六萬伐蜀,仍詔季興自取夔、忠、萬三州為巡屬。 都統置中軍,以供奉官李從襲充中軍馬步都指揮監押,高品李廷安、呂知柔充魏王府通謁。 辛丑,以工部尚書任圜、翰林學士李愚並參預都統軍機。 自六月甲午雨,罕見日星,江河百川皆溢,凡七十五日乃霽。 郭崇韜以北都留守孟知祥有薦引舊恩,將行,言于上曰:「孟知祥信厚有謀,若得西川而求帥,無逾此人者。 」又薦鄴都副留守張憲謹重有識,可為相,戊申,大軍西行。 第72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資治通鑑 下》
第72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