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自起兵以來,目漸昏,至是不復睹物;又病疽,性益躁暴,左右使令,小不如意,動加棰撻,或時殺之。 既稱帝,深居禁中,大將希得見其面,皆因嚴莊白事。 莊雖貴用事,亦不免棰撻,閹豎李豬兒被撻尤多,左右人不自保。 祿山嬖妾段氏,生子慶恩,欲以代慶緒為後。 慶緒常懼死,不知所出。 莊謂慶緒曰:「事有不得已者,時不可失。 」慶緒曰:「兄有所為,敢不敬從。 」又謂豬兒曰:「汝前後受撻,寧有數乎!不行大事,死無日矣!」豬兒亦許諾。 莊與慶緒夜持兵立帳外,豬兒執刀直入帳中,斫祿山腹。 左右懼,不敢動。 祿山捫枕旁刀,不獲,撼帳竿,曰:「必家賊也。 」腹已流血數斗,遂死。 掘床下深數尺,以氈裹其屍埋之,誡宮中不得泄。 乙卯旦,莊宣言于外,雲祿山疾亟。 立晉王慶緒為太子,尋即帝位,尊祿山為太上皇,然後發喪。 慶緒性昏懦,言辭無序,莊恐眾不服,不令見人。 慶緒日縱酒為樂,兄事莊,以為御史大夫、馮翊王,事無大小,皆取決焉;厚加諸將官爵以悅其心。 上從容謂李泌曰:「廣平為元帥踰年,今欲命建寧專征,又恐勢分。 立廣平為太子,何如?」對曰:「臣固嘗言之矣,戎事交切,須即區處,至于家事,當俟上皇。 不然,後代何以辨陛下靈武即位之意邪!此必有人欲令臣與廣平有隙耳;臣請以語廣平,廣平亦必未敢當。 」泌出,以告廣平王亻叔,亻叔曰:「此先生深知其心,欲曲成其美也。 」乃入,固辭,曰:「陛下猶未奉晨昏,臣何心敢當儲副!願俟上皇還宮,臣之幸也。 」上賞慰之。 李輔國本飛龍小兒,粗閒書計,給事太子宮,上委信之。 輔國外恭謹寡言而內狡險,見張良娣有寵,陰附會之,與相表裡。 建寧王倓數于上前詆訐二人罪惡,二人譖之於上曰:「倓恨不得為元帥,謀害廣平王。 」上怒,賜倓死。 於是廣平王倓及李泌皆內懼。 倓謀去輔國及良娣,泌曰:「不可,王不見建寧之禍乎?」亻叔曰:「竊為先生憂之。 」泌曰:「泌與主上有約矣。 俟平京師,則去還山,庶免于患。 」亻叔曰:「先生去,則亻叔益危矣。 」泌曰:「王但盡人子之孝,良娣婦人,王委曲順之,亦何能為!」 上謂泌曰:「今郭子儀、李光弼已為宰相,若克兩京,平四海,則無官以賞之,奈何?」對曰:「古者官以任能,爵以酬功。 漢、魏以來,雖以郡縣治民,然有功則錫以茅土,傳之子孫,至于周、隋皆然。 唐初,未得關東,故封爵皆設虛名,其食實封者,給繒布而已。 貞觀中,太宗欲復古制,大臣議論不同而止。 由是賞功者多以官。 夫以官賞功有二害,非才則廢事,權重則難制。 是以功臣居大官者,皆不為子孫之遠圖,務乘一時之權以邀利,無所不為。 向使祿山有百里之國,則亦惜之以傳子孫,不反矣。 為今之計,俟天下既平,莫若疏爵土以賞功臣,則雖大國,不過二三百里,可比今之小郡,豈難制哉!於人臣乃萬世之利也。 」上曰:「善!」 上聞安西、北庭及拔汗那、大食諸國兵至涼、鄯,甲子,幸保定。 丙寅,劍南兵賈秀等五千人謀反,將軍席元慶、臨邛太守柳奕討誅之。 河西兵馬使蓋庭倫與武威九姓商胡安門物等,殺節度使周泌,聚眾六萬。 武威大城之中,小城有七,胡據其五,二城堅守。 支度判官崔稱與中使劉日新以二城兵攻之,旬有七日,平之。 史思明自博陵,蔡希德自太行,高秀岩自大同,牛廷介自范陽,引兵共十萬,寇太原。 李光弼麾下精兵皆赴朔方,餘團練烏合之眾不滿萬人。 思明以為太原指掌可取,既得之,當遂長驅取朔方、河、隴。 太原諸將皆懼,議修城以待之,光弼曰:「太原城周四十里,賊垂至而興役,是未見敵先自困也。 」乃帥士卒及民于城外鑿壕以自固。 作墼數十萬,眾莫知所用;及賊攻城于外,光弼用之增壘于內,壞輒補之。 思明使人取攻具于山東,以胡兵三千衛送之,至廣陽,別將慕容溢、張奉璋邀擊,盡殺之。 第33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資治通鑑 下》
第33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