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聞洺州刺史程名振善用兵,召問方略,嘉其才敏,勞勉之,曰:「卿有將相之器,朕方將任使。 」名振失不拜謝,上試責怒,以觀其所為,曰:「山東鄙夫,得一刺史,以為富貴極邪!敢於天子之側,言語粗疏;又復不拜!」名振謝曰:「疏野之臣,未嘗親奉聖問,適方心思所對,故忘拜耳。 」舉止自若,應對愈明辯。 上乃嘆曰:「房玄齡處朕左右二十餘年,每見朕譴責餘人,顏色無主。 名振平生未嘗見朕,朕一旦責之,曾無震懾,辭理不失,真奇士也!」即日拜右驍衛將軍。 甲午,以刑部尚書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帥江、淮、嶺、硤兵四萬,長安、洛陽募士三千,戰艦五百艘,自萊州泛海趨平壤;又以太子詹事、左衛率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帥步騎六萬及蘭、河二州降胡趣遼東,兩軍合勢併進。 庚子,諸軍大集於幽州,遣行軍總管姜行本、少府少監丘行淹先督眾工造梯衝于安蘿山。 時遠近勇士應募及獻攻城器械者不可勝數,上皆親加損益,取其便易。 又手詔諭天下,以「高麗蓋蘇文弒主虐民,情何可忍!今欲巡幸幽、薊,問罪遼、碣,所過營頓,無為勞費。 」且言:「昔隋煬帝殘暴其下,高麗王仁愛其民,以思亂之軍擊安和之眾,故不能成功。 今略言必勝之道有五:一曰以大擊小,二曰以順討逆,三曰以治乘亂,四曰以逸敵勞,五曰以悅當怨,何憂不克!佈告元元,勿為疑懼!」於是凡頓舍供費之縣,減者太半。 十二月,辛丑,武陽懿公李大亮卒於長安,遺表請罷高麗之師。 家餘米五斛,布三十匹。 親戚早孤為大亮所養,喪之如父者十有五人。 壬寅,故太子承乾卒於黔州,上為之廢朝,葬以國公禮。 甲寅,詔諸軍及新羅、百濟、奚、契丹分道擊高麗。 初,上遣突厥俟利苾可汗北渡河,薛延陀直珠可汗恐其部落翻動,意甚惡之,豫蓄輕騎于漠北,欲擊之。 上遣使戒敕無得相攻。 真珠可汗對曰:「至尊有命,安敢不從!然突厥翻覆難期,當其未破之時,歲犯中國,殺人以千萬計。 臣以為至尊克之,當剪為奴婢,以賜中國之人;乃反養之如子,其恩德至矣,而結社率竟反。 此屬獸心,安可以人理待也!臣荷恩深厚,請為至尊誅之。 」自是數相攻。 俟利苾之北渡也,有眾十萬,勝兵四萬人,俟利苾不能撫禦,眾不愜服。 戊午,悉棄俟利苾南渡河,請處于勝、夏之間;上許之。 群臣皆以為:「陛下方遠征遼左,而置突厥于河南,距京師不遠,豈得不為後慮!願留鎮洛陽,遣諸將東征。 」上曰:「夷狄亦人耳,其情與中夏不殊。 人主患德澤不加,不必猜忌異類。 蓋德澤洽,則四夷可使如一家;猜忌多,則骨肉不免為仇亂。 煬帝無道,失人已久,遼東之役,人皆斷手足以避征役,玄感以運卒反于黎陽,非戎狄為患也。 朕今征高麗,皆取願行者,募十得百,募百得千,其不得從軍者,皆憤嘆鬱邑,豈比隋之行怨民哉!突厥貧弱,吾收而養之,計其感恩,入于骨髓,豈肯為患!且彼與薛延陀嗜欲略同,彼不北走薛延陀而南歸我,其情可見矣。 」顧謂褚遂良曰:「爾知起居,為我志之,自今十五年,保無突厥之患。 」俟利苾既失眾,輕騎入朝,上以為右武衛將軍。 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中之下貞觀十九年(乙巳,公元六四五年) 春,正月,韋挺坐不先行視漕渠,運米六百餘艘至盧思台側,淺塞不能進,械送洛陽;丁酉,除名,以將作少監李道裕代之。 崔仁師亦坐免官。 滄州刺史席辯坐臓污,二月,庚子,詔朝集使臨觀而戮之。 庚戌,上自將諸軍發洛陽,以特進蕭瑀為洛陽宮留守。 乙卯,詔:「朕發定州後,宜令皇太子監國。 」開府儀同三司致仕尉遲敬德上言:「陛下親征遼東,太子在定州,長安、洛陽心腹空虛,恐有玄感之變。 且邊隅小夷,不足以勤萬乘,願遣偏師征之,指期可殄。 」上不從。 以敬德為左一馬軍總管,使從行。 丁巳,詔謚殷太師比干曰忠列,所司封其墓,春秋祠以少牢,給隨近五戶供灑掃。 上之發京師也,命房玄齡得以便宜從事,不復奏請。 或詣留台稱有密,玄齡問密謀所在,對曰:「公則是也。 」玄齡驛送行在。 上聞留守有表送告密人,上怒,使人持長刀于前而後見之,問告者為誰,曰:「房玄齡。 」上曰:「果然。 」叱令腰斬。 璽書讓玄齡以不能自信,「更有如是者,可專決之。 」 癸亥,上至鄴,自為文祭魏太祖,曰:「臨危制變,料敵設奇,一將之智有餘,萬乘之才不足。 」 是月,李世勣軍至幽州。 第17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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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下》
第17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