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酉,上面定勛臣長孫無忌等爵邑,命陳叔達于殿下唱名示之,且曰:「朕敘卿等勛賞或未當,宜各自言。 」於是諸將爭功,紛紜不已。 淮安王神通曰:「臣舉兵關西,首應義旗,今房玄齡,杜如晦等專弄刀筆,功居臣上,臣竊不服。 」上曰:「義旗初起,叔父雖首唱舉兵,蓋亦自營脫禍。 及竇建德吞噬山東,叔父全軍覆沒;劉黑闥再合餘燼,叔父望風奔北。 玄齡等運籌帷幄,坐安社稷,論功行賞,固宜居叔父之先。 叔父,國之至親,朕誠無所愛,但不可以私恩濫與勛臣同賞耳!」諸將乃相謂曰:「陛下至公,雖淮安王尚無所私,吾儕何敢不安其分。 」遂皆悅服。 房玄齡嘗言:「秦府舊人未遷官者,皆嗟怨曰:『吾屬奉事左右,幾何年矣!今除官,返出前宮、齊府人之後。 』」上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 朕與卿輩日所衣食,皆取諸民者也。 故設官分職,以為民也,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為先後哉!必也新而賢,舊而不肖,安可舍新而取舊乎!今不論其賢不肖而直言嗟怨,豈為政之體乎!」 詔:「民間不得妄立妖祠。 自非卜筮正術,其餘雜占,悉從禁絶。 」 上于弘文殿聚四部書二十餘萬卷,置弘文館于殿側,精選天下文學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歐陽詢、蔡允恭、蕭德言等,以本官兼學士,令更日宿直,聽朝之隙,引入內殿,講論前言往行,商榷政事,或至夜分乃罷。 又取三品已上子孫充弘文館學生。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詔追封故太子建成為息王,謚曰隱;齊王元吉為剌王,以禮改葬。 葬日,上哭之於宜秋門,甚哀。 魏徵、王珪表請陪送至墓所,上許之,命宮府舊僚皆送葬。 癸亥,立皇子中山王承乾為太子,生八年矣。 庚辰,初定功臣實封有差。 初,蕭瑀薦封德彞于上皇,上皇以為中書令。 及上即位,瑀為左仆射,德彞為右仆射。 議事已定,德彞數反之於上前,由是有隙。 時房玄齡、杜如晦新用事,皆疏瑀而親德彞,瑀不能平,遂上封事論之,辭指寥落,由是忤旨。 ‧猁瑀與陳叔達忿爭于上前,庚辰,瑀、叔達皆坐不敬,免官。 甲申,民部尚書裴矩奏「民遭突厥暴踐者,請戶給絹一匹。 」上曰:「朕以誠信禦下,不欲虛有存恤之名而無其實,戶有大小,豈得雷同給賜乎!」於是計口為率。 初,上皇欲強宗室以鎮天下,故皇再從、三從弟及兄弟之下,雖童孺皆為王,王者數十人。 上從容問群臣:「遍封宗子,于天下利乎?」封德彞對曰:「前世唯皇子及兄弟乃為王,自餘非有大功,無為王者。 上皇惇睦九族,大封宗室,自兩漢以來未有如今之多者。 爵命既崇,多給力役,恐非示天下以至公也。 」上曰:「然。 朕為天子,所以養百姓也,豈可勞百姓以養己之宗族乎!」十一月,庚寅,降宗室郡王皆為縣公,惟有功者數人不降。 丙午,上與群臣論止盜。 或請重法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所以為盜者,由賦繁役重,官吏貪求,饑寒切身,故不暇顧廉恥耳。 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廉吏,使民主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邪!」自是數年之後,海內昇平,路不拾遺,外戶不閉,商旅野宿焉。 上又嘗謂侍臣曰:「君依于國,國依於民。 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 故人君之患,不自外來,常由身出。 夫欲盛則費廣,費廣則賦重,賦重則民愁,民愁則國危,國危則君喪矣。 朕常以此思之,故不敢縱慾也。 」 十二月,己巳,益州大都督竇軌奏稱獠反,請發兵討之。 上曰:「獠依阻山林,時出鼠竊,乃其常俗;牧守苟能撫以恩信,自然帥服,安可輕動干戈,漁獵其民,比之禽獸,豈為民父母之意邪!」竟不許。 上謂裴寂曰:「比多上書言事者,朕皆粘之屋壁,得出入省覽,每思治道,或深夜方寢。 公輩亦當恪勤職業,副朕此意。 」 第13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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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下》
第1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