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嶠互相推為盟主,嶠從弟充曰:「陶征西位重兵強,宜共推之。 」嶠乃遣督護王愆期詣荊州,邀陶侃與之同赴國難。 侃猶以不豫顧命為恨,答曰:「吾疆場外將,不敢越局。 」嶠屢說,不能回;乃順侃意,遣使謂之曰:「仁公且守,仆當先下。 」使者去已二日,平南參軍滎陽毛寶別使還,聞之,說嶠曰:「凡舉大事,當與天下共之。 師克在和,不宜異同。 假令可疑,猶當外示不覺,況自為攜貳邪!宜急追信改書,言必應俱進;若不及前信,當更遣使。 」嶠意悟,即追使者,改書;侃果許之,遣督護龔登帥兵詣嶠。 嶠有眾七千,於是列上尚書,陳祖約、蘇峻罪狀,移告征鎮,灑泣登舟。 陶侃復追龔登還。 嶠遺侃書曰:「夫軍有進而無退,可增而不可減。 近已移檄遠近,言于盟府,刻後月半大舉,諸郡軍並在路次,惟須仁公軍至,便齊進耳。 仁公今召軍還,疑惑遠近,成敗之由,將在於此。 仆才輕任重,實憑仁公篤愛,遠稟成規;至于首啟戎行,不敢有辭,仆與仁公,如首尾相衛,脣齒相依也。 恐或者不達高旨,將謂仁公緩於討賊,此聲難追。 仆與仁公並受方岳之任,安危休戚,理既同之。 且自頃之顧,綢繆往來,情深義重,一旦有急,亦望仁公悉眾見救,況社稷之難乎!今日之憂,豈惟仆一州,文武莫不翹企。 假令此州不守,約、峻樹置官長於此,荊楚西逼強胡,東接逆賊,因之以饑饉,將來之危,乃當甚于此州之今日也。 仁公進當為大晉之忠臣,參桓、文之功;退當以慈父之情,雪愛子之痛。 今約、峻凶逆無道,痛感天地,人心齊壹,咸皆切齒。 今之進討,若以石投卵耳;苟復召兵還,是為敗於幾成也。 願深察所陳!」王愆期謂侃曰:「蘇峻,豺狼也,如得遂志,四海雖廣,公寧有容足之地乎!」侃深感悟,即戎服登舟;瞻喪至不臨,晝夜兼道而進。 郗鑒在廣陵,城孤糧少,逼近胡寇,人無固志。 得詔書,即流涕誓眾,入赴國難,將士爭奮。 遣將軍夏侯長等間行謂溫嶠曰:「或聞賊欲挾天子東入會稽,當先立營壘,屯據要害,既防其越逸,又斷賊糧運,然後清野堅壁以待賊。 賊攻城不拔,野無所掠,東道既斷,糧運自絶,必自潰矣。 」嶠深以為然。 五月,陶侃帥眾至尋陽。 議者咸謂侃欲誅庾亮以謝天下;亮甚懼,用溫嶠計,詣侃拜謝。 侃驚,止之曰:「庾元規乃拜陶士行邪!」亮引咎自責,風止可觀,侃不覺釋然,曰:「君侯修石頭以擬老子,今日反見求邪!」即與之談宴終日,遂與亮、嶠同趣建康。 戎卒四萬,旌旗七百餘裡,鉦鼓之聲,震于遠近。 蘇峻聞西方兵起,用參軍賈寧計,自姑孰還據石頭,分兵以拒侃等。 乙未,峻逼遷帝于石頭。 司徒導固爭,不從。 帝哀泣升車,宮中慟哭。 時天大雨,道路泥濘,劉超、鐘雅步侍左右。 峻給馬,不肯乘,而悲哀慷慨。 峻聞而惡之,然未敢殺也。 以其親信許方等補司馬督、殿中監,外托宿衛,內實防禦超等。 峻以倉屋為帝宮,日來帝前肆醜言。 劉超、鐘雅與右光祿大夫荀崧、金紫光祿大夫華恆、尚書荀邃、侍中丁潭侍從,不離帝側。 時饑饉,米貴,峻問遺,超一無所受,繾綣朝夕,臣節愈恭;雖居幽厄之中,超猶啟帝,授《孝經》、《論語》。 峻使左光祿大夫陸曄守留台,逼近居民,盡聚之後苑;使匡術守苑城。 尚書左丞孔坦奔陶侃,侃以為長史。 初,蘇峻遣尚書張闓權督東軍,司徒導密令以太后詔諭三吳吏士,使起義兵救天子。 會稽內史王舒以庾冰行奮武將軍,使將兵一萬,西渡浙江。 於是吳興太守虞潭、吳國內史蔡謨、前義興太守顧從等皆舉兵應之。 潭母孫氏謂譚曰:「汝當捨生取義,勿以吾老為累!」盡遣其家僮從軍,鬻其環珮以為軍資。 謨以庾冰當還舊任,即去郡以讓冰。 蘇峻聞東方兵起,遣其將管商、張健、弘徽等拒之;虞潭等與戰,互有勝負,未能得前。 陶侃、溫嶠軍于茄子浦;嶠以南兵鰼水,蘇峻兵便步,令將士:「有上岸者死!」會峻送米萬斛饋祖約,約遣司馬桓撫等迎之。 毛寶帥千人為嶠前鋒,告其眾曰:「兵法:『軍令有所不從』,豈可視賊可擊,不上岸擊之邪!」乃擅往襲撫,悉獲其米,斬獲萬計,約由是饑乏。 嶠表寶為廬江太守。 陶侃表王舒監浙東軍事,虞潭監浙西軍事,郗鑒都督揚州八郡諸軍事,令舒、潭皆受鑒節度。 鑒帥眾渡江,與侃等會與于茄子浦,雍州刺史魏該亦以兵會之。 第2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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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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