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中庶子溫嶠謂仆射周顗曰:「大將軍此舉似有所在,當無濫邪?」顗曰:「不然。 人主自非堯、舜,何能無失,人臣安可舉兵以脅之!舉動如此,豈得雲非亂乎!處仲狼抗無上,其意寧有限邪!」 敦初起兵,遣使告梁州刺史甘卓,約與之俱下,卓許之。 及敦升舟,而卓不赴,使參軍孫雙詣武昌諫止敦。 敦驚曰:「甘侯前與吾語云何,而更有異?正當慮吾危朝廷耳!吾今但除姦凶,若事濟,當以甘侯作公。 」雙還報,卓意狐疑。 或說卓:「且偽許敦,待敦至都而討之。 」卓曰:「昔陳敏之亂,吾先從而後圖之,論者謂吾懼逼而思變,心常愧之。 今若復爾,何以自明!」卓使人以敦旨告順陽太守魏該,該曰:「我所以起兵拒胡賊者,正欲忠於王室耳。 今王公舉兵向天子,非吾所宜與也。 」遂絶之。 敦遣參軍桓羆說譙王承,請承為軍司。 承嘆曰:「吾其死矣!地荒民寡,勢孤援絶,將何以濟!然得死忠義,夫復何求!」承檄長沙虞悝為長史,會悝遭母喪,承往弔之,曰:「吾欲討王敦,而兵少糧乏,且新到,恩信未洽。 卿兄弟,湘中之豪俊,王室方危,金革之事,古人所不辭,將何以教之?」悝曰:「大王不以悝兄弟猥劣,親屈臨之,敢不致死!然鄙州荒弊,難以進討;宜且收眾固守,傳檄四方,敦勢必分,分而圖之,庶幾可捷也。 」承乃囚桓羆,以悝為長史,以其弟望為司馬,督護諸軍,與零陵太守尹奉、建昌太守長沙王循、衡陽太守淮陵劉翼、舂陵令長沙易雄,同舉兵討敦。 雄移檄遠近,列敦罪惡,於是一州之內皆應承。 惟湘東太守鄭澹不從,承使虞望討斬之,以徇四境。 澹,敦姊夫也。 承遣主簿鄧騫至襄陽,說甘卓曰:「劉大連雖驕蹇失眾心,非有害于天下。 大將軍以其私憾,稱兵向闕,此忠臣義士竭節之時也。 公受任方伯,奉辭伐罪,乃桓、文之功也。 」卓曰:「桓、文則非吾所能,然志在徇國,當共詳思之。 」參軍李梁說卓曰:「昔隗囂跋扈,竇融保河西以奉光武,卒受其福。 今將軍有重望于天下,但當按兵坐以待之,使大將軍事捷,當委將軍以方面,不捷,朝廷必以將軍代之。 何憂不富貴,而釋此廟勝,決存亡於一戰邪?」騫謂梁曰:「光武當創業之初,故隗、竇可以文服從容顧望。 今將軍之於本朝,非竇融之比也;襄陽之於太府,非河西之固也。 使大將軍克劉隗,還武昌,增石城之戍,絶荊、湘之粟,將軍欲安歸乎!勢在人手,而曰我處廟勝,未之聞也。 且為人臣,國家有難,坐視不救,于義安乎!」卓尚疑之。 騫曰:「今既不為義舉,又不承大將軍檄,此必至之禍,愚智所見也。 且議者之所難,以彼強而我弱也。 今大將軍兵不過萬餘,其留者不能五千;而將軍見眾既倍之矣。 以將軍之威名,帥此府之精鋭,杖節鳴鼓,以順討逆,豈王含所能禦哉!溯流之眾,勢不自救,將軍之舉武昌,若摧枯拉朽,尚何顧慮邪!武昌既定,據其軍實,鎮撫二州,以恩意招懷士卒,使還者如歸,此呂蒙所以克關羽也。 今釋必勝之策,安坐以待危亡,不可以言智矣。 」 敦恐卓于後為變,又遣參軍丹楊樂道融往邀之,必欲與之俱東。 道融雖事敦,而忿其悖逆,乃說卓曰:「主上親臨萬機,自用譙王為湘州,非專任劉隗也。 而王氏擅權日久,卒見分政,便謂失職,背恩肆逆,舉兵向闕。 國家遇君至厚,今與之同,豈不違負大義!生為逆臣,死為愚鬼,永為宗黨之恥,不亦惜乎!為君之計,莫若偽許應命,而馳襲武昌,大將軍士眾聞之,必不戰自潰,大勛可就矣。 」卓雅不欲從敦,聞道融之言,遂決,曰:「吾本意也。 」乃與巴東監軍柳純、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譚該等露檄數敦逆狀,帥所統致討。 遣參軍司馬贊、孫雙奉表詣台,羅英至廣州約陶侃同進。 戴淵在江西,先得卓書,表上之,台內皆稱萬歲。 陶侃得卓信,即遣參軍高寶帥兵北下。 武昌城中傳卓軍至,人皆奔散。 第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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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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