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召中郎伍被與謀反事,被曰:「王安得此亡國之言乎?臣見宮中生荊棘,露霑衣也。 」王怒,系伍被父母,囚之。 三月,復召問之,被曰:「昔秦為無道,窮奢極虐,百姓思亂者十家而六七。 高皇帝起於行陳之中,立為天子,此所謂蹈瑕候間,因秦之亡而動者也。 今大王見高皇帝得天下之易也,獨不觀近世之吳、楚乎!夫吳王王四郡,國富民眾,計定謀成,舉兵而西;然破于大梁,奔走而東,身死祀絶者何?誠逆天道而不知時也。 方今大王之兵,眾不能十分吳、楚之一,天下安寧,萬倍吳、楚之時,大王不從臣之計,今見大王棄千乘之君,賜絶命之書,為群臣先死於東宮也。 」王涕泣而起。 王有孽子不害,最長,王弗愛,王后、太子皆不以為子、兄數。 不害有子建,材高有氣,常怨望太子,陰使人告太子謀殺漢中尉事,下廷尉治。 王患之,欲發,復問伍被曰:「公以為吳興兵,是邪?非邪?」被曰:「非也。 臣聞吳王悔之甚,願王無為吳王之所悔。 」王曰:「吳何知反!漢將一日過成皋者四十餘人,今我絶成皋之口,據三川之險,招山東之兵,舉事如此,左吳、趙賢、朱驕如皆以為什事九成,公獨以為有禍無福,何也?必如公言,不可徼幸邪?」被曰:「必不得已,被有愚計。 當今諸侯無異心,百姓無怨氣,可偽為丞相、御史請書,徙郡國豪桀高貲于朔方,益發甲卒,急其會日;又偽為詔獄書,逮諸侯太子、幸臣。 如此,則民怨,諸侯懼,即使辯士隨而說之,儻可徼幸什得一乎!」王曰:「此可也。 雖然,吾不至若此。 」 於是王乃作皇帝璽,丞相、御史大夫、將軍、軍吏、中二千石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漢使節。 欲使人偽得罪而西,事大將軍,一日發兵,即刺殺大將軍。 且曰:「漢廷大臣,獨汲黯好直諫,守節死義,難惑以非;至如說丞相弘等,如發蒙振落耳!」 王欲發國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聽,王乃與伍被謀先殺相、二千石。 又欲令人衣求盜衣,持羽檄從東方來,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發兵。 會廷尉逮捕淮南太子,淮南王聞之,與太子謀,召相、二千石,欲殺而發兵。 召相,相至,內史、中尉皆不至。 王念,獨殺相無益也,即罷相。 王猶豫,計未決。 太子即自剄,不殊。 伍被自詣吏,告與淮南王謀反蹤跡如此。 吏因捕太子、王后,圍王宮,盡求捕王所與謀反賓客在國中者,索得反具,以聞。 下公卿治其黨與,使宗正以符節治王。 未至,十一月,淮南王安自剄。 殺王后荼、太子遷,諸所與謀反者皆族。 天子以伍被雅辭多引漢之美,欲勿誅。 廷尉湯曰:「被首為王畫反計,罪不可赦。 」乃誅被。 侍中莊助素與淮南王相結交,私論議,王厚賂遺助;上薄其罪,欲勿誅。 張湯爭,以為:「助出入禁門,腹心之臣,而外與諸侯交私如此,不誅,後不可治。 」助竟棄市。 衡山王上書,請廢太子爽,立其弟孝為太子。 爽聞,即遣所善白嬴之長安上書,言「孝作輣車、鍛矢,與王禦者奸」,欲以敗孝。 會有司捕所與淮南謀反者,得陳喜于衡山王子孝家,吏劾孝首匿喜。 孝聞「律:先自告,除其罪」,即先自告所與謀反者枚赫、陳喜等。 公卿請逮捕衡山王治之,王自剄死。 王后徐來、太子爽及孝皆棄市,所與謀反者皆族。 凡淮南、衡山二獄,所連引列侯、二千石、豪桀等,死者數萬人。 夏,四月,赦天下。 丁卯,立皇子據為太子,年七歲。 五月,乙巳晦,日有食之。 匈奴萬人入上谷,殺數百人。 初,張騫自月氏還,具為天子言西域諸國風俗:「大宛在漢正西,可萬里。 其俗土著,耕田;多善馬,馬汗血;有城郭、室屋,如中國。 其東北則烏孫,東則于窴。 于窴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 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 鹽澤去長安五千里。 匈奴右方居鹽澤以東,至隴西長城,南接羌,鬲漢道焉。 烏孫、康居、奄蔡、大月氏,皆行國,隨畜牧,與匈奴同俗。 大夏在大宛西南,與大宛同俗。 臣在大夏時,見邛竹杖、蜀布,問曰:『安得此?』大夏國人曰:『吾賈人往市之身毒。 』身毒在大夏東南可數千里,其俗土著,與大夏同。 以騫度之,大夏去漢萬二千里,居漢西南;今身毒國又居大夏東南數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遠矣。 今使大夏,從羌中,險,羌人惡之;少北,則為匈奴所得;從蜀,宜徑,又無寇。 」 第11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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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上》
第11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