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諫曰:「上素驕淮南王,弗為置嚴傅、相,以故至此。 淮南王為人剛,今暴摧折之,臣恐卒逢霧露病死,陛下有殺弟之名,奈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今復之。 」 淮南王果憤恚不食死。 縣傳至雍,雍令發封,以死聞。 上哭甚悲,謂袁盎曰「吾不聽公言,卒亡淮南王!今為奈何?」盎曰:「獨斬丞相、御史以謝天下乃可。 」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考諸縣傳送淮南王不發封饋侍者,皆棄市;以列侯葬淮南王于雍,置守塚三十戶。 匈奴單于遣漢書曰:「前時,皇帝言和親事,稱書意,合歡。 漢邊吏侵侮右賢王;右賢王不請,聽後義盧侯難支等計,與漢吏相距。 絶二主之約,離兄弟之親,故罰右賢王,使之西求月氏擊之。 以天之福,吏卒良,馬力強,以夷滅月氏,盡斬殺、降下,定之;樓蘭、烏孫、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國,皆已為匈奴,諸引弓之民併為一家,北州以定。 願寢兵,休士卒,養馬,除前事,復故約,以安邊民。 皇帝即不欲匈奴近塞,則且詔吏民遠舍。 」帝報書曰:「單于欲除前事,復故約,朕甚嘉之。 此古聖王之志也。 漢與匈奴約為兄弟,所以遺單于甚厚;倍約、離兄弟之親者,常在匈奴。 然右賢王事已在赦前,單于勿深誅!單于若稱書意,明告諸吏,使無負約,有信,敬如單于書。 」 後頃之,冒頓死,子稽粥立,號曰老上單于。 老上單于初立,帝復遣宗室女翁主為單于閼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說傅翁主。 說不欲行,漢強使之。 說曰:「必我也,為漢患者!」中行說既至,因降單于,單于甚親幸之。 初,匈奴好漢繒絮、食物。 中行說曰:「匈奴人眾不能當漢之一郡,然所以強者,以衣食異,無仰于漢也。 今單于變俗,好漢物;漢物不過什二,則匈奴盡歸於漢矣。 」其得漢繒絮,以馳草棘中,衣袴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漢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 於是說教單于左右疏記,以計課其人眾、畜牧。 其遺漢書牘及印封,皆令長大,倨傲其辭,自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 漢使或訾笑匈奴俗無禮義者,中行說輒窮漢使曰:「匈奴約束徑,易行;君臣簡,可久;一國之政,猶一體也。 故匈奴雖亂,必立宗種。 今中國雖雲有禮義,及親屬益疏則相殺奪,以至易姓,皆從此類也。 嗟!土室之人,顧無多辭,喋喋占占!顧漢所輸匈奴繒絮、米糵,令其量中,必善美而已矣,何以言為乎!且所給,備、善,則已;不備、苦惡,則候秋熟,以騎馳蹂而稼穡耳!」 梁太傅賈誼上疏曰:“臣竊惟今之事勢,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傷道者,難遍以疏舉。 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 曰安且治者,非愚則諛,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 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方今之勢,何以異此!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數之於前,因陳治安之策,試詳擇焉!使為治,勞智慮,苦身體,乏鐘、鼓之樂,勿為可也。 樂與今同,而加之諸侯軌道,兵革不動,匈奴賓服,百姓素樸,生為明帝,沒為明神,名譽之美垂於無窮,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亡極,立經陳紀,為萬世法。 雖有愚幼、不肖之嗣,猶得蒙業而安。 以陛下之明達,因使少知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非難也。 “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勢,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 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告矣。 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德澤有加焉,猶尚如是;況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者虖!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 數年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遍置私人。 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雖堯、舜不治。 黃帝曰:『日中必{艹熭},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不肯蚤為,已乃墮骨肉之屬而抗剄之,豈有異秦之季世虖!其異姓負強而動者,漢已幸而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既有征矣,其勢盡又復然。 殃禍之變,未知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將如之何! 第8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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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上》
第8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