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 紐沁根太太說:「可憐的娜齊一向暴躁,她心是好的。 」 「她是為了借票的背書回來的,」歐也納湊在但斐納的耳邊說。 「真的嗎?」 「但願不是,你可不能不防她一著,」他擒起眼睛,彷彿把不敢明說的話告訴了上帝。 「是的,她專門裝腔,可憐父親就相信她那一套。 」 「你覺得怎麼啦?」拉斯蒂涅問老人。 「我想睡覺,」他回答。 歐也納幫着高里奧睡下。 老人抓着但斐納的手睡熟的時候,她預備走了,對歐也納說: 「今晚在意大利劇院等你。 到時你告訴我父親的情形。 明兒你得搬家了,先生。 讓我瞧瞧你的屋子吧。 」她一進去便叫起來:「喲!要命!你比父親使得還要壞。 歐也納,你心地太好了。 我更要愛你。 可是孩子,倘使你想掙一份家業,就不能把一萬兩千法郎隨便望窗外扔。 特·脫拉伊先生是個賭棍,姊姊不願意看清這一點。 一萬二!他會到輸一座金山或者贏一座金山的地方去張羅的。 」 他們聽見哼了一聲,便回到高里奧屋裡。 他似乎睡熟了;兩個情人定近去,聽見他說了聲: 「她們在受罪啊!」 不管他是睡着還是醒着,說那句話的口氣大大的感動了女兒,她走到破床前面親了親他的額角。 他睜開眼來說: 「哦!是但斐納!」 「暖,你覺得怎麼樣?」她問。 「還好,你彆扭心,我就要上街的。 得啦,得啦,孩子們,你們儘管去快活吧。 」 歐也納送但斐納回家,因為不放心高里奧,不肯陷她吃飯。 他回到伏蓋公寓,看見高老頭起來了,正預備吃飯。 皮安訓挑了個好仔細打量麵條商的座位,看他嗅着麵包辨別麵粉的模樣,發覺他的行動已經身不由主,便做了個淒慘的姿勢。 「坐到我這邊來,實習醫師,」歐也納招呼他。 皮安訓很樂意搬個位置,可以和老頭兒離得更近。 「他什麼病呀?」歐也納問。 「除非我看錯,他完啦!他身上有些出奇的變化,恐怕馬上要腦溢血了。 下半個股還好,上半部的線條統統望腦門那邊吊上去了。 那古怪的眼神也顯得血漿已經進了腦子。 你瞧他眼睛不是象佈滿無數的微塵嗎?明兒我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 「還有救嗎?」 「沒有救了。 也許可以拖幾天,倘使能把反應限制在身體的末梢,譬如說,限制在大腿部分。 明天晚上要是病象不停止,可憐虫就完啦。 他怎麼發病的,你知道沒有?一定精神上受了劇烈的打擊。 」 「是的,」歐也納說著,想起兩個女兒接二連三的打擊父親的心。 「至少但斐納是孝順的!」他私下想。 晚上在意大利劇院,他說話很小心,唯恐特·紐沁根太太驚慌。 「你不用急,」她聽了開頭幾句就回答,「父親身體很強壯。 不過今兒早上我們給他受了些刺激。 我們的財產成了問題,你可知道這件倒楣事兒多麼嚴重?要不是你的愛情使我感覺麻木,我竟活不下去了。 愛情給了我生活的樂趣,現在我只怕失掉愛情。 除此以外,我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世界上我什麼都不愛了。 你是我的一切。 倘若我覺得有了錢快樂,那也是為了更能討你喜歡。 說旬不怕害臊的話,我的愛情勝過我的孝心。 我不知道為什麼。 我整個生命都在你身上。 父親給了我一顆心,可是有了你,它才會跳。 全世界責備我,我也不管!你是沒有權利恨我的,我為了不可抵抗的感情犯的罪,只要你能替我補贖就行了。 你把我當做沒有良心的女兒嗎?噢,不是的。 怎麼能不愛一個象我們那樣的好爸爸呢?可是我們可嘆的婚姻的必然的後果,我能瞞着他嗎?幹麼他當初不攔阻我們?不是應該由他來替我們着想嗎?今天我才知道他和我們一樣痛苦;可是有什麼辦法?安慰他嗎?安慰不了什麼。 咬緊牙齒忍耐嗎?那比我們的責備和訴苦使他更難受。 人生有些局面,簡直樣樣都是辛酸。 」 真正的感情表現得這麼坦白,歐也納聽著狠感動,一聲不出。 固然巴黎婦女往往虛偽,非常虛榮,只顧自己,又輕浮又冷酷;可是一朝真正動了心,能比別的女子為愛情犧牲更多的感情,能擺脫一切的狹窄卑鄙,變得偉大,達到高超的境界。 並且,等到有一般特彆強烈的感情把女人跟天性(例如父母與子女的感情)隔離了,有了距離之後,她批判天性的時候所表現的那種深刻和正確,也教歐也納暗暗吃諒。 特·紐沁根太太看見歐也納不聲不響,覺得心中不快問道: 「你想什麼呀?」 「我在體昧你的話,我一向以為你愛我不及我愛你呢。 」 第8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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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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