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愛你的,」高老頭悄悄的對女兒說。 歐也納軟癱似的倒在抄發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弄不清這最後一幕幻境,怎麼變出來的。 「你來瞧瞧,」特·紐沁根太太抓了他的手,帶他走進一間屋于,其中的地毯,器具,一切細節都教他想到但斐納家裡的臥房,不過小了一點。 「還少一張床,」拉斯蒂涅說。 「是的,先生,」她紅着臉,緊緊握了握他的手。 歐也納望着但斐納,他還年輕,懂得女人動了愛情自有真正的羞惡之心表現出來。 他附在她耳邊說: 「你這種妙人兒值得人家一輩子的疼愛。 我敢說這個話,因為我們倆心心相印。 愛情越熱烈越真誠,越應當含蓄隱蔽,不露痕跡。 我們決不能對外人泄漏秘密。 」 「哦!我不是什麼外人啊,我!」高老頭咕嚕着說。 那你知道你便是我們……” 「對啦,我就希望這樣。 你們不會提防我的,是不是?我走來走去,象一個無處不在的好天使,你們只知道有他,可是看不見他。 嗯,但斐納,尼納德,但但!我當初告訴你:阿多阿街有所漂亮屋子,替他佈置起來吧!——不是說得很對麼?你還不願意。 啊!你的生命是我給的,你的快樂還是我給的。 做父親的要幸福,就得永遠的給。 永遠的給,這才是父親的所以成其為父親。 」 「怎麼呢?」歐也納問。 「是呀,她早先不願意,怕人家說閒話,彷彿『人家』抵得上自己的幸福!所有的女人都恨不得要學但斐納的樣呢……」 高老頭一個人在那兒說話,特·紐沁根太太帶拉斯蒂涅定進書房,給人聽到一個親吻的聲音,雖是那麼輕輕的一吻。 書房和別間屋子一樣精雅;每間屋裡的動用器具也已經應有盡有。 「你說,我們是不是猜中了你的心意?」她回到客廳吃晚飯時問。 「當然。 這種全套的奢華,這些美夢的實現,年少風流的生活的詩意,我都徹底領會到,不至于沒有資格享受;可是我不能受你,我還太窮,不能……」 「嗯嗯!你已經在反抗我了,」她裝着半正經半玩笑的神氣說,有樣的撅着嘴。 逢到男人有所顧慮的時候,女人多半用這個方法對付。 歐也納這一天非常嚴肅的考問過自己,伏脫冷的被捕又使他發覺差點兒一失足成千古恨,因此加強了他的高尚的心胸與骨氣,不願輕易接受禮物。 但斐納儘管撒嬌,和他爭執,他也不肯讓步。 他只覺得非常悲哀。 「怎麼!」特·紐沁根太太說,「你不肯受?你不肯受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那表示你懷疑我們的前途,不敢和我結合。 你怕有朝一日會欺騙我!倘使你愛我,倘使我……愛你,幹麼你對這麼一些薄意就不敢受?要是你知道我怎樣高興替你佈置這個單身漢的家,你就不會推三阻四,馬上要向我道激了。 你有錢存在我這兒,我把這筆錢花得很正當,不就得了嗎?你自以為胸襟寬大,其實並不。 你所要求的還遠不止這些……(她瞥見歐也納有道熱情奮發的目光)而為了區區小事就扭捏起來。 倘使你不愛我,那麼好,就別接受。 我的命運只憑你一句話。 你說呀!」她停了一會,轉過來向她父親說:「喂,父親,你開導開導他。 難道他以為我對於我們的名譽不象他那麼顧慮嗎?」 高老頭看著,聽著這場怪有意思的拌嘴,傻支支的笑着。 但斐納抓着歐也納的手臂又說:「孩子,你正走到人生的大門,碰到多數男人沒法打破的關口,現在一個女人替你打開了,你退縮了!你知道,你是會成功的,你能掙一筆大大的家業;瞧你美麗的額角,明明是飛黃騰達的相貌。 今天欠我的,那時不是可以還我麼?古時宮堡裡的美人不是把盔甲,刀劍,駿馬,供給騎士,讓他們用她的名義到處去比武嗎?嗯!歐也納,我此刻送給你的是現代的武器,胸懷大志的人必不可少的工具。 哼,你住的閣樓也夠體面的了,倘使跟爸爸的屋子相象的話。 哎,哎!咱們不吃飯了嗎?你要我心裡難受是不是?你回答我呀!」她搖搖他的手。 「天哪!爸爸,你來叫他打定主意,要不然我就走了,從此不見他了。 」 高者頭從迷恫中醒過來,說道:「好,讓我來叫你決定。 親愛的歐也納先生,你不是會向猶太人借錢嗎?」 「那是不得已呀。 」 「好,就要你說這句話,」老人說著,掏出一隻破皮夾。 “那麼我來做猶太人。 這些賬單是我付的,你瞧。 屋子裡全部的東西,賬都清了。 也不是什麼大數目,至多五千法郎,算是我借給你的。 我不是女人,你總不會拒絶了吧。 隨便寫個字做憑據,將來還我就行啦。 ①當時婦女握在手中用以遮蔽火爐熱氣的團扇。 第7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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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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