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來自首,這不已經夠重要的了嗎?你們非常焦急,但又抓不住我什麼東西,是不是?否則我會叫你們太為難了!……」 「多麼厲害的對手!」總檢察長心裡想。 「總檢察長先生,您即將叫人砍掉一個無辜者的腦袋,而我已經找到了罪犯。 」雅克·柯蘭擦乾眼淚,鄭重其事地接著說,“我到這裡來不是為了他們,而是為了您。 我來免除您的一次悔恨,因為,凡是對呂西安表示過某種關心的人,我對他們都懷着熱愛;同樣,所有阻止他活下去的男人或女人,我將一直仇恨他們…… 一個苦役犯,這對我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停頓片刻接著說,「我眼中的一個苦役犯勉強抵得上您眼中的一隻螞蟻。 我就像那些意大利強盜——他們都是高傲的人,只要從哪個過路行人身上得到的東西能超過開一槍的價值,他們就會把他打死——我只是為您着想。 我叫這個小伙子作了懺悔,他只信任我一個人,他是我獄中同一條鐵鏈上的夥伴。 泰奧多爾是個天性善良的人,他把偷來的物品出賣或抵押出去,以為這樣做是在替一個情婦幫忙。 可是,在南泰爾案件中,他的罪責並不比您大。 他是科西嘉人,報仇雪恨,像打蒼蠅那樣相互仇殺,這本是他們的習俗。 在意大利和西班牙,誰也不看重人命。 這很容易理解。 我們這兒相信有個靈魂,有個什麼東西,有個影像比我們活得還長,會永遠活着。 你把這種無稽之談去向唯物主義觀念學家講講!無神論國家或哲學家會叫那些擾亂生命的人為人命償付高昂的代價。 他們也有道理,因為他們只相信物質。 如果卡爾維告訴你們臓物來自某個女人之手,那麼你們抓到的並不是真正罪人——他現在在你們手裡,而是一個同謀。 可憐的泰奧多爾不願失去自己的同謀,因為她是一個女人……有什麼辦法呢?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榮譽觀,苦役犯和扒手也有他們的榮譽觀。 殺死這兩個女人的兇手是誰?一次那樣大膽、奇特,與眾不同的行為的作案人是誰?我現在已經知道,有人把細節情況都告訴了我。 請您暫緩處決卡爾維,您就能知道這一切。 不過您得許諾向他減刑,把他重新投入苦役監牢……我現在處在這樣痛苦的境地,不會煞費苦心再來撒謊,這一點您是知道的。 我對您說的全是實話……」 「這樣做會降低司法部門威信,司法部門不可能這樣妥協。 但是,對於您,對於雅克·柯蘭,我認為履行我的職責時不用那麼刻板,可以稍加放鬆,並請有權人士核定。 」 「您能給我留下這條命嗎?」 「這是可能的……」 「先生,我請求您向我許下諾言,我只要這一點就夠了。 」 德·格朗維爾先生做了一個手勢,表示他的尊嚴受到了傷害。 「我手裡握著三大家族的榮譽,而您只攥着三個苦役犯性命,」雅克·柯蘭繼續說,「我比您更有力量。 」 「可以把您重新單獨關押起來,您還能折騰什麼?」總檢察長問。 「嘿!那咱們就玩一局吧!」雅克·柯蘭說,「我剛纔直率地說了老實話,我是跟德·格朗維爾先生說的。 如果總檢察長在這裡,我就收起我的牌。 要是剛纔您能向我允諾,我就會把克洛蒂爾德·德·格朗利厄小姐寫給呂西安的那些信還給您了!」 說話人說這些話時的語氣、沉着姿態和目光都告訴德·格朗維爾先生,在這個對手面前,那怕最最微小的失誤也是非常危險的。 「這就是您的全部要求嗎?」總檢察長問。 「我要為我自己向您再說幾句話。 」雅克·柯蘭說,「用格朗利厄家族的聲譽來換取泰奧多爾的減刑,對我來說是付出多,收入少。 判處終身監禁的苦役犯,這算得了什麼?他如果越獄,你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幹掉他,這只是在斷頭台上放一張匯票而已。 您要答應我將他押往上倫,並要囑咐好好待他,因為過去人們懷着惡意把他塞在羅什福爾監獄。 好,現在說說我自己吧,我的要求更多一點。 德·賽裡奇夫人和德·莫弗裡涅斯公爵夫人的材料都在我的手裡。 那是一些什麼樣的信件啊!……您聽著,伯爵先生,妓女寫信的時候賣弄風雅,故意顯示情感高尚,可是那些貴婦人呢,她們整天在賣弄風雅,故意顯示情感高尚,寫信的時候跟妓女沒有兩樣。 這種交叉移位的原因,哲學家會找到的,我就不去過問了。 女人是低級動物,過于受自己感官的支配。 依我看,女人只有與男人相像時,才顯得美麗!因此,這些頭腦裡很有男子氣概的小公爵夫人寫出了這些傑作……哦!這很美,從頭至尾都很美,就像皮隆①寫的著名頌歌……」 ①皮隆(一六八九—一七七三),法國作家。 第22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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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際花盛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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