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二九年年中,有一樁他與德·格朗利厄公爵夫人的長女聯姻的事。 這位公爵夫人當時至少有四個女兒待嫁。 誰也不懷疑值此聯姻之際,國王好意地把侯爵的爵位還給呂西安。 這樁婚事將決定呂西安政治上的發跡,他可能被任命出使德國某宮廷的公使。 特別是三年來,呂西安生活十分正規,無懈可擊,所以,德·馬爾賽說了一句關於他的這麼奇怪的話:「這小子大概有個很厲害的人看著他!」 呂西安由此几乎成了一個人物,而且,他對艾絲苔的激情大大幫了他的忙,使他扮演一個正人君子的角色。 習慣于過這樣的生活,能使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少幹很多蠢事。 那些人不依戀任何女人,不會讓自己受肉體對精神的反作用的制約。 至于呂西安所享受的幸福,那是一種一文不名,饑腸轆轆,身棲閣樓的詩人的理想的兌現。 艾絲苔是多情的風塵女子中的理想人物,她使呂西安回憶起與之共同生活一年之久的女演員科拉莉,同時又從他心目中將她完全抹去。 所有鍾情和忠誠的女子都要創造與世隔絶、隱姓埋名、如海底珍珠般的生活,但是,就其中大部分女子來說,這只是一種被人當作談資的可愛的心血來潮,是她們渴望作出而實際又無法作出的愛情明證。 而艾絲苔呢,她總像昨天剛剛得到初次幸福,時時刻刻生活在呂西安首次投來火焰般的目光下,四年之中從來沒有過想打聽什麼事情的行動。 她的整個心靈都用來遵守西班牙人用他致命的手所制訂的規划上了。 這還不算,在最令人陶醉的歡情中,情人重新萌動情慾時賦予所愛的女子無限權力,但她並沒有濫用這種權力去向呂西安詢問埃雷拉的事。 埃雷拉確實也一直叫她膽顫心驚,她不敢去想他。 艾絲苔肯定欠着他的恩惠。 這個無法解釋的人物巧妙地施與的恩惠,她那女寄宿生的嫵媚,她的得體的女人舉止,還有她的洗面革心,這一切,在這個可憐的姑娘看來,似乎都是在向地獄前進。 「總有一天我將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她驚恐地對自己說…… 每當晴朗的夜間,她總要乘出租馬車外出。 車子速度很快,也許是神甫強迫她這樣做。 她去巴黎周圍某個幽美的森林,如布洛涅、萬塞納、羅曼維爾或維爾—逖弗雷,經常是與呂西安同行,有時候單獨與歐羅巴一起去。 她在森林裡散步並不感到害怕,因為即使呂西安不在身邊,她也有一名身材魁梧、穿獵裝號衣的跟班陪同。 這個人的穿戴與最華麗的跟班一樣,手持一把真刀,面孔和堅硬的肌肉都表明他是一個體力極為強壯的人。 這名保鏢,按照英國式樣,還配備一根棍棒,名叫「長棍」。 使棍棒的人都知道,有了這麼一根棍子,可以對付幾個人一起前來攻擊。 艾絲苔遵照神甫下的一道命令,從來沒有與這個跟班說過話。 夫人想回家時,歐羅巴叫喊一聲,保鏢便吹哨呼喚那個始終站在適當距離之外的馬夫。 呂西安與艾絲苔一起出遊時,歐羅巴和跟班與他們保持百步距離,就像《一千零一夜》中講的兩個惡魔似的侍從,那是一個魔法師送給受他保護的人的。 巴黎人,尤其是巴黎女人,不知道美麗的夜晚林中散步的樂趣。 萬籟俱寂,月光如水,一片寧靜,像沐浴一樣令人慰藉。 一般情況下,艾絲苔十時出發,從午夜至凌晨一時散步,二時半返回。 上午十一時之後才起床。 起床後她洗澡,精心梳妝打扮,大部分巴黎女子對這種梳妝一竅不通,因為它要花很多時間,而且只有妓女,輕佻或高貴的婦女才能這樣做,因為這些人有整天的時間可供她們打發。 呂西安來時,她才整裝完畢,猶如一朵剛剛開放的花朵,呈獻在他的眼前。 她掛在心上的,只有這位詩人的幸福。 她是屬於他的,就像他的一件物品一樣,也就是說,她給了他完完全全的自由。 她從來目不斜視,這一點神甫諄諄囑咐過她,因為這關係到這位深謀遠慮的謀士為呂西安發跡而制定的計劃。 幸福沒有故事可講,各國講故事的人都非常明白這一點,因而所有愛情故事都以「他們很幸福」這句話作為結束語。 巴黎城內這種確實神奇的幸福,人們也只能解釋它的實現的手段。 這是形式最美的幸福,是一首詩,是一曲能演奏四年的交響樂!所有的女人都會這樣說:「這很多了!」而艾絲苔和呂西安則沒有說過:「這已經太多!」總之,對他們來說,「他們很幸福」這句話比童話故事中的含義更為明確,因為「他們沒有孩子。 」①這樣,呂西安可以在上流社會中尋花問柳,沉湎于詩人的放縱胡為,說句恰當的話,這也是他的處境的必然結果。 第4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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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際花盛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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