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警察局的卡片裡你的編號與社會上其他人不同,」教士不動聲色地繼續說,「儘管三個月以前,你從一綫亮光中看到了愛情,它使你相信你才剛剛出世,但你應該感到,從今天起,你才真正處在童年時代,你應該徹底改弦更轍。 我負責使你不被人認出。 首先,你要忘掉呂西安。 」 聽了這句話,可憐的姑娘心碎了。 她抬起眼睛,望着教士,作了一個不同意的姿態。 她說不出話,重新覺得這個救命人仍然是劊子手。 「至少你不能再跟他見面。 」他接著說,「我帶你去一座修道院,上等家庭的少女都在那裡受教育。 你將成為天主教徒,在那裡學習宗教,在參加基督教活動中受到熏陶。 等你走出院門時,你將是一個完美、貞潔、純正、有教養的少女了,如果……」 這個人抬起手指,停頓一下。 「如果你有勇氣把『電鰩』留在這裡的話。 」他繼續說。 「啊!」可憐的孩子叫起來。 對她來說,每一句話就像是樂曲的音符,天堂的大門隨着這樣的樂曲在慢慢啟開。 「啊!如果能把我的全身血液傾灑在這裡,再換上新的,那該多好!……」 「你聽我說。 」 她不作聲了。 「你的前途取決於你遺忘的能力。 你要想一想你擔負的義務的份量:一句話,一個手勢,如果顯示出『電鰩』,那就會殺死呂西安的妻子;睡夢中道出的一個字,無意中的一個想法,一個不莊重的眼神,一個迫不及待的動作,一個對放蕩行為的回憶,一次疏忽,搖晃一下腦袋,泄露出你所知道的事或別人知道你的不幸……」 「好了,好了,我的神甫,」姑娘懷着聖徒的奮激心情說,「穿燒紅的鐵塊做的鞋走路,還笑盈盈的;穿佈滿釘子的衣服生活,還保持舞蹈演員的優美姿勢;吃撒滿灰塵的麵包;喝苦艾酒;這一切都很美好,都很容易做到!」 她又重新跪下,親吻教士的皮鞋,滴滴落下的淚水打濕了教士的鞋。 她抱往教士的腿,把自己身體緊貼在腿上,因喜悅而引起的哭泣中夾雜着荒誕的喃喃低語。 她那美麗的金色秀髮披散着,就像一塊地毯鋪在這位上天的使者的腳下。 當她重新站立起來仰望他時,她發覺他的臉色變得陰沉而嚴峻了。 「我怎麼冒犯您了?」她怯生生地說,「我聽人說過,有一個像我這樣的女子用香水給耶穌洗腳。 哎!道德把我搞得這樣可憐,我現在能獻給您的只有我的眼淚了。 」 「你難道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嗎?」他用冷峻的口氣說,「我對你說,我要送你去修道院,當你從那裡出來時,應該使自己的身心都有很大的變化,使過去認識你的任何男人或女人都不會再向你喊出:『艾絲苔!』,都不會使你轉過頭去。 昨天,愛情沒有給你勇氣來徹底埋葬那個妓女,來使她永遠不再露面,這種勇氣只在對上帝的崇拜中才會再次出現。 」 「上帝不是派您來我這裡了嗎?」她說。 「如果在你受教育期間,你被呂西安看到,那就一切都完了。 」他接著說,「你要好好記住這一點。 」 「那誰去安慰他呢?」她說。 「你能用什麼安慰他?」教士問。 在這場談話中,他的聲調第一次出現激動的顫抖。 「我不知道。 他來的時候常常顯得很憂傷。 」 「憂傷?」教士重複了一下,「他告訴你為什麼憂傷嗎?」 「從來沒有說過。 」她回答。 「他愛上了像你這樣一個姑娘,所以感到憂傷。 」他大聲說。 「哎!也許是這樣。 」她說著,神色極其謙卑,「我是女性中最最可鄙的人,我只能依靠愛情的力量從他的眼睛中找到寬恕。 」 「這愛情應該給予你向我絶對服從的勇氣。 如果我立刻帶你去那所修道院受教育,這裡所有的人都會對呂西安說,今天,星期天,你跟一個教士走了。 他可能會去追尋你。 一星期後,門房發現我沒有回來,就會以為我幹了我沒有干的事。 下星期的今夫,晚上七點鐘,你悄悄地出來。 一輛出租馬車等在投石黨人街的下首,你登上這輛馬車,事情就妥了。 這一星期裡,你要躲着呂西安,找一些藉口,不要讓他進門,他來的時候,你就上樓到一個女友家去。 如果你又跟他見面,我會知道的。 萬一出現這樣的事,一切都完了,我甚至不會再到這裡來。 你要置辦一套去修道院的體面行裝,消除一下妓女的外表。 這一星期的時間是必要的,」他說著把一個錢袋放在壁爐上,「從你的表情和衣着看,都有一股巴黎人非常熟悉的說不出來的味兒,他們一看就知道你是幹什麼行當的。 你在大街小巷從來沒有遇見過由母親伴着行走的樸素端莊的姑娘嗎?……」 第2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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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際花盛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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