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我打斷她的話,說道,「我的志向會成為我的主宰的。 其實,我無需如此也能完全屬於您。 我不願意在這裡表現明智,去圖別處的思遇。 我要單獨去闖,靠自己成名。 凡是您給予的,我全部接受,別人給予的一概不要。 」 「孩子氣!」她喃喃地說了一句,同時憋不住,滿意地微微一笑。 「再說,我已經許了願,」我對她說,「經過仔細權衡我們的處境,我打算好了,要以永遠不能解開的紐帶把我同您聯在一起。 」 她微微一抖,停下腳步,定睛看我,沒有跟上前面的兩對,只有孩子在身邊。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問道。 「哦,請您坦率地告訴我,您要我怎樣愛您呢?」我反問道。 「像我姨母那樣愛我。 她在我的名字中,專門為自己選擇一個叫我;我准許您也這樣叫我,就是把她的權利給了您。 」 「這樣說來,我毫無希望,卻要始終不渝地愛。 那好吧,我對您,如同人對上帝。 您不是這樣要求的嗎?我這就進神學院,出來當教士,培養雅克。 您的雅克,將來就算是我的化身:政治觀念、思想、魄力、耐性,一切我都給他。 這樣,我就可以留在您的身邊,我的愛情隱匿在宗教裡,猶如嵌在水晶中一幅銀像,絶不會引起疑心。 固然,無法遏制的火熱戀情會支配一個男子,也曾戰勝過我一次,不過,您不必有絲毫的擔心。 我將在烈火中燃盡,並以純化了的愛情愛您。 」 她的臉刷地白了,急促地說:「費利克斯,不要捆住自己,將來有一天,這種關係會妨害您的幸福。 您為了我而自戕,我會傷心得死去。 孩子,無望的愛情,難道是一種志向嗎?等有了生活閲歷,再評斷生活吧;我要您這樣,也命令您這樣。 既不要許身教會,也不要同一位女子結合,絶不要結婚,我禁止您那樣做。 保留自由之身。 您才二十一歲,對自己的前途還不甚了了。 天主啊!難道我看錯您了嗎?我原以為兩個月就能洞燭一些人的心靈。 」 「您有什麼期望嗎?」我眼睛一亮,問道。 「我的朋友,接受我的幫助吧,成長起來,取得功名吧,到那時您就會瞭解我期望什麼。 總之,」她彷彿泄露一個秘密,「此刻您拉著瑪德萊娜的手;永遠也不要放開。 」 她偏過頭來,附耳對我說了這幾句話,表明她是多麼關心我的前程。 「瑪德萊娜?絶不!」我答道。 我們重又默然,但是思緒萬千,激動不已,這必然會在我們的心靈留下永久的印記。 我們看到弗拉佩斯勒堡園子的一扇木門,那兩根青苔覆蓋、蔓藤攀繞的殘柱,彷彿現在還歷歷在目。 突然,一個念頭,伯爵去世的念頭,像箭一樣在我的腦海裡一閃而過,於是我對她說:「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 「明白就好。 」她回答的口氣使我懂得,我推定的想法她根本沒有。 她的心如此純潔,我欽佩得落下一滴眼淚,但由於私情作祟,這滴淚變成苦澀的了。 我想到了自己,覺得她愛我還未達到祈望自由的程度。 一旦愛情在罪愆面前退縮,我們好像就有了侷限,而愛情應當是無限的。 轉念至此,我心如刀絞。 「她不愛我。 」我不禁想道。 我伯暴露出這種心事,便吻了吻瑪德萊娜的頭髮。 「我害怕令堂。 」我重開話題,對伯爵夫人說。 「我也怕她,」她做了個非常稚氣的手勢,回答我說,「千萬記住,要始終稱她公爵夫人,並用第三人稱同她講話。 這些禮貌的用語,現在的年輕人不習慣用了,您要重新拾起來,為我這樣做吧。 況且,尊重婦女——不管她們多大年紀——毫不猶疑地承認她們高貴的社會地位,這畢竟表現了一個人的儒雅。 尊重地位高的人,不正是保證自己贏得尊重嗎?社會中一切都環環相扣。 從前,拉羅韋爾①紅衣大主教和烏爾班的拉斐爾②,代表着兩種威望,同樣受到尊敬。 您在中學就讀時,吮吸了大革命的乳汁,政治觀念就可能受了些影響。 不過,將來涉世漸深,您就會明白,那些概念模糊的自由原則,是不能為黎民百姓造福的。 我在以勒農庫家族人的身份,考慮一個貴族地位如何或應該如何之前,已從農婦的常識中得知,各種社會只能靠等級制存在。 現在,您到了生活的轉折關頭!要站在您的黨派一邊。 」她笑着補充一句:「特別是它得勝的時候。 」 ①拉羅韋爾(1445—1513),即教皇朱利厄斯二世。 于1503至1512年在位。 ②拉斐爾(1483-1520),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著名畫家。 第4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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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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