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去,」她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心中暗想道,「我主動向他走過去,我要向他伸出手去,而且不厭其煩地向他伸出手去。 一個傑出的男子,從女子向他走去的每一步中,都能看到愛情和堅貞的諾言。 是的,天使還要從天上下來才能走到人群之中呢,我願意給他當一個天使。 」 第二天,她寫了一封短笑,信中閃爍着塞維涅夫人(法國著名的書簡作家)的文采。 現在巴黎大概擁有不下萬名的塞維涅夫人。 不過,善於自怨自艾卻並不降低身分,展開雙翼盡情翱翔卻並不低三下四地東拉西扯;高聲責罵卻並不冒犯對方,奮起反抗卻不失其優雅風度,寬恕諒解卻不失去個人尊嚴,全部傾吐衷腸卻什麼也沒有承認,這樣一封美妙動人的書信,恐怕只有由德·布拉蒙一紹弗裡王妃撫育成人的德·朗熱公爵夫人才能寫得出來。 于利安動身前往。 正象所有的隨身男仆一樣,于利安也是在愛情階梯上跑上跑下的受難者。 「德·蒙特裡沃先生是怎麼答覆你的?」于利安來彙報執行任務情況時,她儘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侯爵先生要我回稟公爵夫人說,很好。 」 內心世界的反作用多麼可怕!在好奇的見證人面前,得到對愛情問題的答覆,不能喃喃自語,而不得不保持沉默。 這也是富人千百種痛苦之一例! 二十二天中,德·朗熱夫人不斷給德·蒙特裡沃先生寫信,一直得不到回音。 她後來乾脆稱病不出,以免除對她陪伴的公主和對交際場合應盡的義務。 她只接待自己的父親德·納瓦蘭公爵,她的姑母德·布拉蒙一紹弗裡王妃,她的舅祖父、年邁的德·帕米埃主教代理官和她丈夫的表叔德·葛朗利厄公爵。 這幾個人,見德·朗熱夫人日益萎靡不振,越來越蒼白、消瘦,便輕易相信她是病了。 真正愛戀難以捉摸的狂熱,自尊心受傷激起的怒氣,唯一能傷害她的這種蔑視不斷刺激,不斷渴望卻又總是落空的歡喜引起的陣陣衝動,總之,她全部的力量都白白興奮起來,消蝕着她的雙重天性。 她在為自己失意的生命支付欠款。 最後她出來觀看閲兵式,德·蒙特裡沃先生那天也應該到場。 公爵夫人與王室一起站在杜伊勒裡王宮的陽台上,度過了一個在她心上記憶長存的節日。 有氣無力的樣子使她顯得更加美麗動人,每一雙眼睛都滿懷欽羡地向她致意。 她與蒙特裡沃互相望了幾眼,蒙特裡沃的在場使她俊美異常。 將軍几乎就從她腳下列隊經過。 他身着軍服,光彩耀人。 這在女性心目中產生的效果,連最假正經的人也是承認的。 我們在夢境中,有一階段,悄悄溜上一眼,視線會將無邊無際的自然景色盡收眼底。 對於一個深深墮入情網、已經兩個月未與情人見面的女人來說,這短暫的瞬間;不是與我們夢境中的上述階段極為相似麼?因此,惟有女人或年輕人才能想象得出,公爵夫人眼睛流露出來的是怎樣痴獃獃、醉醺醺的貪婪目光! 至于男人們,如果他們青年時期,在初次動情的高峰,曾經體驗過這種神經高度緊張的現象,過後便將此完全遺忘,他們甚至會否認有這種心醉神迷、精神恍惚的境界,這種非同尋常的直覺只能這樣稱謂了。 宗教的出神入化,是思想與其軀殼相脫離的精神錯亂;而愛情的沉醉,則是我們兩種自然力的相互融合、相互結合和相互擁抱。 當一位女子飽受專橫暴虐之苦,正如此時德·朗熱夫人屈服于其下一般,最後的決心會接踵而來,自己卻意想不到。 屆時,意念叢生,在心中翻騰,有如蔽日的灰色天空上,風捲殘雲一般。 從此,事實便說明一切了。 事實便是這樣:閲兵式的第二天,德·朗熱夫人派她的馬車及仆役到德·蒙特裡沃侯爵門口恭候,從清晨八點一直等到下午三點。 阿爾芒寓居塞納街,與貴族院近在咫尺。 那天正好要在貴族院開會。 早在議員們來到大廈以前,有幾個人已經望見了公爵夫人的馬車及仆役。 摩冷古男爵,這位受到德·朗熱夫人怠慢,後來又被德·賽裡齊夫人拾去的年輕軍官,第一個認出了那幾個仆役。 他立即來到情婦家中,將這件奇異的瘋狂舉動悄悄講給她聽。 頓時這個消息以旗語一股的速度傳遍了聖日耳曼區每一個小圈子,直抵王宮和愛麗舍-波旁宮。 從正午到晚上,成為當日轟動的要聞,大街小巷的談資。 几乎每一位婦女都否認這件事,她們那種樣子卻是讓人相信這件事;男人們都信以為真,同時對德·朗熱夫人表現出寬宏大量的關切。 「這個德·蒙特裡沃是個性情執拗的蠻人,無疑是他非要這樣出風頭不可,」有人這樣說道,將過錯推在阿爾芒身上。 第5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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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朗公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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