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了半小時以後,德·蒙特裡沃先生露出想悄悄告辭的意思,公爵夫人作了一個意義明顯的手勢,表示輓留。 「先生,」她對他說道,「能與您稍談片刻,我十分高興。 不知您是否也有些好感,使我敢於邀請您光臨寒舍。 我擔心這樣侵佔您的時間,是否過于自私。 如果我有幸使您樂於這樣做,每天晚上十點以前,我都可以接待您。 」 講這幾句話時,語氣是那樣嬌媚,德·蒙特裡沃不由自主地接受了邀請。 當他又投身于與女客保持一定距離的男客群中的時候,好幾位朋友都為德·朗熱公爵夫人對他表示如此非同尋常的歡迎,而半開玩笑、半正經地向他祝賀。 這一艱難而著名于世的征服,肯定已經完成,而光榮是屬於近衛軍炮兵的。 巴黎的沙龍中,人們特別喜歡消遣取樂,冷嘲熱諷從來不能持久,所以每個人都急急忙忙取其精華。 這一題材,一旦被採用,在巴黎的某沙龍中,會激起多少善意或惡意的戲言,那是不難想象的。 這些無聊透頂的事,使將軍無意中十分得意。 從他所在的位置上,許許多多朦朦朧朧的念頭將他的視線吸引到公爵夫人身上。 他情不自禁地暗暗承認,在以其美貌誘惑過他視覺的所有女子當中,沒有哪一個比得上她;法國最豐富的想象力之期望于一個情婦的美德、缺陷和優美和諧,在哪一個女人身上也不曾表現得如此完美。 一個男子,不論命運將他置於何種地位,當他在自己夢寐以求的女子身上,遇到了品德、容貌、社會地位三方面的完美統一,從她身上可以看到自己完全如願以償的時候,有誰不曾在心靈上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喜悅呢?即使這不是愛情的根由,這種幻想的完美,毫無疑問也是情感的偉大原動力之一。 上一世紀的一位精深的倫理學家曾說過,沒有虛榮,愛情便是一個正在康復的病人(這是尚福爾的名言,原文是這樣的:從愛情中將自尊心拿掉,實在剩不下什麼東西;一旦去掉虛榮心,那就是一個身體軟弱、步履艱難的正在康復的病人)。 當然,無論對男子也好,女子也好,自己愛的人高超出眾的地方,便是我們快樂的源泉。 確信我們的自尊心永遠不會為所愛的人兒感到痛苦;他(或她)心靈高尚,永遠不會被輕蔑的一瞥留下傷痕;相當富有,其富麗堂皇的程度,甚至可與曇花一現的財閥相匹敵;才思敏捷,從來不會被狡猾的戲言所羞辱;風流俊美,可與全體同性的人相媲美。 即使不說這就是一切,難道這不也是極其重要的麼?這些考慮,一個男子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完成。 然而,如果有一個女子,在將這一切優點啟示給他的同時,又在初戀的前景中,向他展示出變幻無窮的嬌媚情趣,天真無邪的靈魂所具有的質樸純潔,賣弄風情女子衣着的千百褶痕,情愛的各種風險,這難道不會使最冷漠的男子動心麼? 下面我們說說此刻德·蒙特裡沃先生在女人問題上處于什麼樣的境地,他的生活經歷在某種程度上又使這件事情必然具有千奇百怪之處。 他年紀輕輕便捲入法國戰爭的狂飆,一直轉戰沙場。 他對女人的瞭解,與從一家旅館奔到另一家旅館的來去匆匆的遊客對一個國家的瞭解相差無幾。 說不定要他談談自己的生活,他說出來的東西,與年已八十的伏爾泰對自己生活之所見會完全相同,而且還沒有三十七樁蠢事需要自責呢!可是他年齡這麼大了,在愛情方面卻完全是一個新手,相當於一個剛剛偷偷讀了《福勃拉》的青年。 對女人,他無所不曉;但是對於愛情,他毫無所知。 情感上的童貞狀態,自然使他產生全新的嚮往之情。 正象蒙特裡沃先生完全捲入戰爭的進程及他生活中的重大事件一般,有的男子,由於生活貧困或野心勃勃,或者由於熱愛藝術或科學,不得不投入緊張的工作之中,完全為工作所佔據。 他們也體驗過這種不同尋常的心境,但很少有人公開承認。 在巴黎,大概每個男子都戀愛過。 哪個女人都不要的男人,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要。 由於害怕讓人當成傻瓜,在法國便產生了普遍的自命不凡、愛說大話、謊話連篇的現象。 在這個國度裡,人家如果將你當成傻瓜笨蛋,那你肯定不是本國人。 第2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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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朗公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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