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杜·蒂耶辯護,照他說,杜·蒂耶是最善良、最隨和、最廉潔的人。 拿當像個走鋼絲而沒有平衡棍的雜技演員,任何人,哪怕是與他最不相干的人,只要洞察了他的生活內幕,都會為之提心吊膽。 可是杜·蒂耶卻以一個暴發戶的泰然自若和漠不關心的態度,袖手旁觀着。 他對拉烏爾的友好中包含着可怕的嘲諷。 一天,他們從佛洛麗納家裡出來,他和拉烏爾握手道別,看著他上了輕便馬車,然後對天字第一號的忌妒鬼盧斯托說: 「瞧他今天神氣活現地到布洛涅森林去,半年後就該到克利希監獄去了。 」 「他?不會的,」盧斯托叫道,「有佛洛麗納呢!」 「可是,我的小兄弟,誰跟你說他會一直留着她呢?至於你嘛,比他強百倍,半年後你就是我們的主編先生了。 」 十月,期票到期了,杜·蒂耶慷慨地給他延了期,不過這回是兩個月,外加貼現和一筆新的貸款。 拉烏爾自以為穩操勝券,因此在杜·蒂耶這只錢袋裏大把拿取。 再過幾天,費利克斯·德·旺德奈斯夫人就要回來,她急不可耐地想見到拉烏爾,比往年早回一個月。 拉烏爾不想在重新開始他的戰鬥生活時,因缺錢用而被捆住手腳。 他們之間的通信已經使伯爵夫人的情緒興奮到了極點,因為筆寫總是比嘴講大膽,在信裡,思想經美妙的詞句一掩蓋,可以無話不談,言必盡其意。 伯爵夫人把拉烏爾看作當代最光輝的天才,認為他心靈美好,只是不為人所理解,他白璧無瑕,值得人愛。 她看見他正大膽地把手伸向權力的筵席。 不久,他那談情時如此溫柔的聲音將在議會講壇上轟鳴。 他的生活像球體一樣由無數相互交錯的圓組成,其圓心就是上流社會。 瑪麗只為他活着。 她已對小家庭的平靜幸福失掉了興趣,拉烏爾那漩渦式生活的動盪不寧通過情人的生花妙筆傳給了她,也激蕩着她。 她吻着這些信,它們是在新聞界的激戰之中和勤奮工作之中抽空寫成的呀!她體會到它們的全部價值。 她確信自己是惟一為他所愛的人,除了榮譽和野心,她沒有別的情敵。 她在孤寂的生活中找到了可以發揮她全部力量的地方。 她慶幸自己選對了人:拿當是個天使。 幸好,她回到領地後與拉烏爾無法來往,倒平息了社會上對她的流言蜚語。 九月底,他們又開始到布洛涅森林去散步了。 在各個沙龍重新開放之前,他們只能在那兒見面。 在那兒,拉烏爾可以比較自由自在地領略理想生活的純潔美妙的樂趣,而又不讓佛洛麗納知道。 他只需少幹點工作,反正報社裡的事情已經上了軌道,每個編輯部已熟悉自己那部分活兒。 他常常情不自禁地把佛洛麗納和伯爵夫人作比較,比較的結果總是對佛洛麗納有利,而伯爵夫人也毫不遜色。 他的感情和理智上對一個貴婦的眷戀使他不得不再度東奔西忙,疲憊不堪,可是他居然有超人的精力,同時活躍在社交、新聞、劇場這三個舞台上。 佛洛麗納感激他,分擔他的工作和憂煩,該來的時候來,該走的時候走,毫不吝嗇地給他以實際的幸福,不言不語,不自怨自艾;而伯爵夫人呢,總是對他百看不厭卻又對他守身如玉,殊不知,為了與她相會片刻,拉烏爾要做多少工作,要花多少心血。 佛洛麗納從不想主宰他,而是高高興興地任拉烏爾想要就要,想甩就甩,像貓一樣,被主人從懷裡放到地上以後,抖抖腦袋高興地走開。 這種隨和的作風倒挺適合思想家的生活節奏;任何藝術家都會像拿當一樣,一面享用這種艷福,一面繼續追求理想的愛情,後者符合他詩人的天性,能滿足他內在的尊嚴感和虛榮心。 他也知道,萬一走漏風聲就會引起災難性的後果。 然而又想:伯爵夫人和佛洛麗納都不會知道的,她們倆離得那麼遠!入冬後,拉烏爾又在上流社會露面,此時他已達到鼎盛時期,簡直是個人物了。 德·瑪賽一死,議會四分五裂,拉斯蒂涅也隨着垮了台,他不得不依仗拉烏爾,同時充當他的吹鼓手。 德·旺德奈斯夫人很想知道,丈夫是不是已改變了對拉烏爾的看法。 於是,事隔一年她又對他提出同樣的問題,滿以為這下可以痛痛快快出口氣了,女人們都喜歡這種報復,連最清高的貴婦也不例外,天使們都想排在耶路撒冷神殿中的至聖所周圍,可見天使們也有虛榮心哩!誰知伯爵回答說: 「他只差上陰謀家的當了。 」 第4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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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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