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努裡松太太走到絶望的巴西人前面站定了,「我跟你是同道。 一個人愛到某個地步是至死方休的,生命應當替愛情做擔保。 一個人臨走還不破壞一切?還不同歸於盡?我敬重你,佩服你,贊成你,尤其是你的辦法使我變了親黑派。 可是你是愛她的呢!會不會軟心呀?……」 「我!……要是她真的不要臉,我……」 「得了吧,歸根結底,你說話太多,」努裡松太太又回覆了她的本來面目「一個存心報仇,自命為有辦法的野蠻人,做事決不象你這樣。 要看到你的小娘兒在她的樂園裡,你就得帶西達麗斯一起去,假裝走錯房間;可是不能閙亂子!你要報仇,就得裝做沒有出息,讓你的情婦擺佈……明白沒有?」 努裡松太太看見巴西人對這套巧妙的手段大為驚訝。 「走吧,鴕鳥,」他回答,「咱們走!……我明白了。 」 「再見,我的乖乖,」努裡松太太招呼卡拉比訥。 她遞了一個眼色,叫西達麗斯陪了蒙泰斯下樓,自己留在後面。 「現在呀,我的貝貝,我只怕一件事,就是怕他把她當場勒死!那我不是糟了嗎?咱們一定得斯斯文文的來。 噢!我相信你的拉斐爾是贏定了,有人說那不是拉斐爾,是米尼亞爾①。 不管它,反正更好看;人家說拉斐爾的畫都是黑黑的,這一幅卻是漂漂亮亮,跟一張吉羅德②一樣。 」 ①米尼亞爾(1612—1695),路易十四時代的宮廷首席畫師。 ②吉羅德(1767—1824),法國著名歷史畫家。 「我只要勝過約瑟法就行!管它,米尼亞爾也吧,拉斐爾也吧……噢!那小賊婆今天晚上的珠子呀……為了得到它,教人進地獄也甘心!」 西達麗斯,蒙泰斯,努裡松太太,踏上一輛停在卡拉比訥門外的馬車。 努裡松太太悄悄地囑咐車伕,目的地是意大利人大街上的某幢屋子,卻不要馬上趕到,因為從聖喬治街出發只有七八分鐘的遠近;可是努裡松太太指定走勒珀勒蒂耶爾街,而且要慢慢的過,好仔細瞧瞧街上停的車馬。 「巴西佬!你瞧著,有沒有你小天使的車馬仆從。 」 馬車經過的時候,男爵指了指瓦萊麗的車。 努裡松太太便說: 「她吩咐下人十點鐘來,她另外坐了車到那所屋裡去會斯坦卜克,在那邊吃飯;半個鐘點以內她要上歌劇院。 這些都安排得很好!所以你給她騙了這麼久。 」 巴西人不答話。 他變做老虎似的,不動聲色,又回覆了剛纔飯桌上那副令人驚嘆的神氣。 他的鎮靜,正如一個破產的人交出清冊以後的神氣。 在即將出事的屋子門口,停着一輛雙馬車;車行的店號叫做總公司,人家也就跟着把這種車叫做總公司。 「你先在車上等,」努裡松太太對蒙泰斯說,「這兒不象咖啡館可以隨便進去,我會派人來請你的。 」 瑪奈弗太太和文賽斯拉的樂園,不象克勒韋爾的小公館,克勒韋爾認為沒有用處,已經讓給馬克西姆·德·特拉伊伯爵了。 這座樂園是許多人的樂園,在意大利人大街一所屋子的五層樓上,靠樓梯口,統共只有一個房間。 屋子每層的樓梯口都有一個房間,原來是給每個公寓做廚房的。 但是整幢房屋變做價錢極貴的、幽會的旅館以後,二房東,真正的努裡松太太,在新聖馬可街開着香粉鋪的,極有眼光,識得這些廚房的價值,把它們改裝成飯廳。 每間都有厚實的牆壁,臨街取光,樓梯台上兩道其厚無比的房門,使它跟屋子其餘的部分完全隔絶。 在裡面一邊吃飯一邊談着重要秘密,決沒有被人聽見的危險。 為了安全起見,臨街的窗子外邊有百葉窗,裏邊有護窗板。 由於這些特點,每間每月的租金要三百法郎。 這幢包括許多樂園、許多秘密的屋子,由第一個努裡松太太花兩萬四千法郎租下,不論市面好壞,每年可以淨賺兩萬,而且總管(第二個努裡松太太)的薪水已經除掉,因為她自己是不經管的。 租給斯坦卜克伯爵的樂園,壁上糊着波斯綢,軟軟的地毯,使你腳下再也感覺不到油蠟上得紅紅的、又冷又硬的、醜惡的地磚。 兩張漂亮椅子,床嵌在凹進去的地位,給桌子遮掉了一半。 精美的晚餐吃過了,桌上放著殘餚剩菜,在酒神與愛神耕耘過的場地上,高高聳起兩個長塞子的酒瓶和一個香檳酒瓶,香檳在杯子裡早已沒有了泡沫。 烤火椅子的旁邊,擺着一張花綢面的齊整的沙發,大概是瓦萊麗置辦的,一口紅木五斗櫃,上面的鏡子是蓬巴杜式的鑲工。 除了天花板上半明半暗的燈光以外,還有飯桌上和壁爐架上的蠟燭添了一點兒亮光。 第15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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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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