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零八個月過去了。 這期間,男爵夫人的身子逐漸硬朗,可是神經性的顫抖並沒停止。 她把自己的職務攪熟了,那些高尚的事使她的痛苦得以排遣,優美的心靈有了寄託。 同時,她覺得為了公事在巴黎到處奔走,也是一個尋訪丈夫的機會。 那時,沃維奈的借據都已收回,于洛男爵的養老金差不多可以解凍了。 元帥交託代管的二十萬法郎,一年有一萬法郎利息,維克托蘭拿來抵充了母親與妹子的用度。 阿黛莉娜的六千法郎薪水,加上男爵六千法郎的養老金,不久就可有一萬二千法郎的收入,歸入母女兩人名下。 倘沒有下列的幾點,可憐的太太差不多是幸福了:第一她老是因為男爵漂流在外而牽腸掛肚,在家境好轉的情形之下,只希望他回來享福;第二是眼看女兒被遺棄在這兒;最後是李斯貝特無心的給她受些慘酷的打擊,把惡魔般的性格發揮得淋漓盡致。 李斯貝特那股歷久不衰的潛伏的仇恨,永遠有瑪奈弗太太在那裡推波助瀾,仇恨的後果,大可用一八四三年三月初發生的一幕來說明。 瑪奈弗太太家前後出了兩件大事。 先是她生了一個短命的孩子,白白到手了兩千法郎利息的存款。 其次,關於瑪奈弗先生,十一個月之前李斯貝特從瑪奈弗公館帶回這樣的消息: 「今天早上,萬惡的瓦萊麗請了畢安訓醫生,要知道昨晚說她丈夫業已無救的那些醫生,是否診斷不錯。 這位醫生說,今天夜裡這個醜惡的男人就要魂歸地獄。 克勒韋爾老頭跟瑪奈弗太太一同把醫生送出大門。 哎,親愛的賽萊斯蒂納,你父親為這件好消息,送了五塊金洋的診費。 回到客廳,克勒韋爾象一個戲台上跳舞的,把身子騰空,縱了好幾下;他抱著那個女的叫道:你到底要做克勒韋爾太太了!……後來女的回去看那個正在痰厥的丈夫,令尊大人就對我說:娶了瓦萊麗,我要當貴族院議員!我要買進一塊久已看中的地,在普雷勒地方,德·賽裡齊太太想出賣呢。 我可以叫做克勒韋爾·德·普雷勒,當塞納-瓦茲的省參議員兼國會議員。 我要生一個兒子!你瞧著吧,我要的事沒有一件不成功的!——我說:那麼你的女兒呢?——他回答:歐!女兒不過是女兒,而且她太于洛脾氣了,瓦萊麗就恨死這批人……我女婿從來不肯到這兒來:幹嗎他要教訓人,一派正經面孔,裝做清教徒,慈善家?我對女兒已經有了交代,她母親的錢都給了她,另外還有二十萬法郎!所以我盡可以自由行動。 等我結婚的時候,我再決定對女婿女兒的態度,他們怎麼來,我就怎麼去。 要是他們對後母好,我再瞧著辦!我是男子漢大丈夫,恩怨分明的!——他就是這一套胡說八道,姿勢象旺多姆柱上的拿破崙雕像!」 《拿破崙法典》規定的寡婦再醮必須孀居十個月的期限,已經過了幾天。 普雷勒田產已經買進。 維克托蘭和賽萊斯蒂納,清早就打發李斯貝特上瑪奈弗太太家,打聽這位風流寡婦跟新任省參議員的巴黎區長結婚的消息。 賽萊斯蒂納和奧棠絲同住之後,愈加親密了,差不多老在一塊兒過活。 男爵夫人認真負責的性情,把職務特別看重,她整個的獻身于慈善事業,几乎天天在十一點與五點之間跑在外邊。 姑嫂兩人,為了共同看護孩子照顧孩子的關係,在家常在一起做活。 久而久之,她們倆往往把心中的念頭脫口而出,象兩姊妹一樣,所不同的是一個天生的快活,一個天生的憂鬱。 美麗、活潑、聰明、年富力強、愛說愛笑,不幸的小姑表面上絶對不象有何心事;幽怨、溫柔、靜穆、跟理性一樣平穩、老是反躬自省,若有所思,嫂子反而象抱著隱痛似的。 也許就是這種性格的對比促成了她們熱烈的友誼。 兩位女子都在吸收對方的長處。 她們的住宅,當初承造的人是預備自用的,特意留下一百方尺左右的小花園。 姑嫂倆坐在園中小亭子裡,欣賞着剛抽嫩芽的紫丁香。 那點兒春意只有巴黎人才懂得充分領略,他們埋在人海與石壁之間,一年倒有六個月忘記了青翠的草木。 嫂子抱怨丈夫在議會裡辜負了這麼美好的天氣,奧棠絲便回答說: 「賽萊斯蒂納,我覺得你有福不會享。 維克托蘭善良得象天使,你有時還要跟他挑眼。 」 「親愛的,男人就喜歡人家挑眼!跟他閙點兒小彆扭是表示親熱。 要是你可憐的媽媽不是真的難說話,而老是裝做難說話,你們決不至于苦到這個田地。 」 「李斯貝特還不回來!我真要唱《馬爾巴勒》了!」①奧棠絲說,「我恨不得馬上知道文賽斯拉的消息!……他靠什麼過日子的?一事不幹有兩年了。 」 第13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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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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