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走回來,說不定會發生什麼意外!……撞在階沿上,或者掉在窟窿裡,都可以送命。 藝術家都是粗心大意的!……也可能給路劫的強盜攔住!……他第一次讓我一個人在家待了六個半鐘頭……呃,我急什麼?他明明只愛我一個人。 」 在所謂崇高的精神領域中,真正的愛情能產生不斷的奇蹟;就憑這一點,在夫妻相愛的家庭中,男人就應當對妻子忠實。 一個女子對於心愛的丈夫,彷彿夢遊病者受了催眠的人擺佈,不復感受周圍的環境,而意識到在夢遊病中所窺到的現象。 熱情可以使女人神經過敏到出神的境界,她的預感等於先知眼中的幻影。 她知道自己受騙了,可是由於愛得太深,她不相信自己,懷疑自己。 她否認她先知預見的力量。 這種愛情的極致是應當崇拜的。 心胸高尚的人,倘能賞識這種神妙的現象,就不會對妻子不忠實。 秀美通靈的女子,靈魂的表現到了這種境地,叫人怎麼能不崇拜呢!……清早一點,奧棠絲憂急的程度,使她一認出文賽斯拉打鈴的方式,馬上衝到門口,把他摟在懷裡,象慈母一般抱著他,半晌才開出口來: 「啊!你終究回來了!……朋友,以後你上哪兒我都跟你一塊去;我再也受不了這種等待的痛苦……我看到你撞在階沿上,砸破了腦袋!又看到你給強盜殺死!……真的,再來一次,我一定會發瘋的……沒有我跟着,你玩得很高興嗎?壞東西!」 「有什麼辦法,我的好乖乖!畢西沃是笑話百出;萊翁·德·洛拉還是那樣滔滔不竭;還有克洛德·維尼翁,蒙柯奈元帥的紀念像,只有他寫了一篇捧場文章。 還有……」 「沒有女客嗎?」奧棠絲緊跟着問。 「就是老成的佛洛朗太太……」 「你說在牡蠣岩飯店,結果卻在他們家裡?」 「是的,在他們家裡,我早先弄錯了……」 「你回來沒有坐車?」 「沒有。 」 「那麼你是從圖爾內勒街走回家的?」 「斯蒂曼跟畢西沃陪我一路走一路談,從大街走到瑪德萊娜教堂。 」 “大街,協和廣場,勃艮第大街,一路上都很乾嗎,嗯? 你腳上一點沒有泥漿。 ”奧棠絲打量着丈夫的漆皮鞋。 外面下過雨,但從飛羽街到聖多明各街,文賽斯拉是不會弄髒鞋子的。 「你瞧,這從是五千法郎,沙諾很慷慨的借給我的,」文賽斯拉急於要岔開近乎審問一般的問話。 他早已把十張一千法郎的鈔票分做兩包,一包給太太,一包自己留下,因為他還有奧棠絲不知道的五千債務。 他欠着助手和工匠的錢。 「現在你不用急了,親愛的,」他擁抱了妻子。 「明兒我就開始工作!噢,明兒我八點半出門上工場。 為了起早,我想馬上去睡覺,你答應我吧,好貝貝?」 奧棠絲心裡的疑團消滅了。 她萬萬想不到事情的真相。 瑪奈弗太太!她根本沒有這念頭。 她替文賽斯拉擔心的是那些交際花。 畢西沃,萊翁·德·洛拉,是兩個出名胡閙的藝術家,聽見他們的名字她就擔憂。 下一天早上,看見文賽斯拉九點鐘出了門,她完全放心了。 她一邊替孩子穿衣服一邊想: 「他上工啦。 嗯,不錯,他挺有勁呢!好吧,我們即使沒有米開朗琪羅那樣的榮譽,至少也夠得上卻利尼!」① ①卻利尼(1500—1571),意大利雕刻家,擅長人像和金銀首飾的製作。 給一相情願的希望催眠之下,奧棠絲以為前途樂觀得很;她對著二十個月的兒子咿咿啞啞的逗他發笑。 十一點光景,沒有看見文賽斯拉出門的廚娘,把斯蒂曼讓了進來。 「對不起,太太,怎麼,文賽斯拉已經出去了?」 「他到工場去了。 」 「我特意來跟他商量我們的工作呢。 」 「讓我派人去找他,」奧棠絲請斯蒂曼坐下。 她心裡暗自感謝上天給予她這個機會,好留住斯蒂曼打聽一下昨天晚上的詳細情形。 斯蒂曼謝了她的好意。 她打鈴要廚娘到工場去請先生回來。 「你們昨天玩得很痛快吧?文賽斯拉過了一點鐘才回家。 」 「痛快?……也說不上,」藝術家回答,他昨晚本想把瑪奈弗太太勾上的,「一個人要有了目標才會在交際場中玩得高興。 那瑪奈弗太太極有風趣,可是輕狂的厲害……」 「文賽斯拉怎麼碰到她的?……」可憐的奧棠絲強作鎮靜,「他一點沒有提起。 」 「我只告訴你一點,我覺得她極有危險性。 」 奧棠絲臉色發了白,象一個產婦。 「那麼,昨天……你們是在瑪奈弗太太家,……不是在沙諾家。 ……而他……」 第8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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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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