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于洛垂頭喪氣坐了下來,「她所有動用的東西都在這兒,噢,她的睡帽,她的拖鞋。 喲!喲!告訴我,從什麼時候起的?……」 克勒韋爾會心的點點頭,在嵌木細工的小書桌內翻出一堆檔案。 「你瞧,朋友!我是一八三八年十二月付的包工賬。 前兩個月,這座美麗的小公館已經落成啟用。 」 參議官把頭低了下去。 「你們是怎麼安排的?她一天所花的時間,每個鐘點我都知道的。 」 「那麼杜伊勒裡花園的散步呢?……」克勒韋爾搓着手,得意的很。 「怎麼?……」于洛張着嘴闔不攏來。 「你所謂的情婦上杜伊勒裡花園,從一點散步到四點是不是?可是眼睛一眨,她在這兒啦。 你該記得莫里哀的戲吧?告訴你,男爵,你的綠頭巾一點兒也不虛假。 」① ①莫里哀有一出趣劇,叫做《幻想的綠頭巾》。 于洛無可再疑了,他沉着臉一聲不出。 凡是聰明強毅的男人,遭了禍事都會自己譬解的。 精神上,男爵好似一個黑夜裡在森林中找路的人。 不聲不響的發愁,消沉的氣色的變化,一切都教克勒韋爾擔上心事,他並不要他的合夥老闆送命。 「我對你說過了,朋友,咱們這是一比一,來決賽吧。 你要不要決賽,嗯?誰有本領誰贏!」 「為什麼,」于洛自言自語的說,「為什麼十個漂亮女人至少七個是壞的?」 男爵心緒太亂,無法解答這個問題。 美,是人類最大的力量。 而一切力量,要沒有平衡的勢力,沒有阻礙而自由發揮的話,都會走上漫無限制與瘋狂的路。 所謂專制,便是濫用權力。 女人的專制則是她想入非非的慾望。 「你沒有什麼好抱怨,老夥計,你有着最漂亮最賢德的妻子。 」 「這是我的報應,」于洛對自己說,「我不知道賞識太太的好處,使她受苦,而她是一個天使!噢!可憐的阿黛莉娜,人家代你報了仇!她一聲不出,孤零零的在那裡熬着痛苦,她才值得我敬重,值得我愛,我應該……唉,她還是那麼美,那麼純潔,又跟少女一樣了……嘔,幾曾看見過一個女人比瓦萊麗更賤,更卑鄙,更下流的?」 「她是一個女流氓,一個淫婦,應該抓到沙特萊廣場上去抽一頓。 可是好朋友,倘使我們真是藍衣派、黎塞留元帥派、特律莫派、蓬巴杜派、杜巴裡派,十足地道的十八世紀派,那麼我們的世界上是根本不該有警察的。 」 「怎麼樣才能博得人家的愛呢?……」于洛自言自語的發問,根本不聽克勒韋爾的話。 「唉,朋友!要人家愛就是我們的糊塗,」克勒韋爾說,「她對我們不過是敷衍敷衍,因為瑪奈弗太太比約瑟法還要壞一百倍……」 「而且更貪!她叫我花了十九萬兩千法郎!」 「多少生丁①呢?」克勒韋爾擺出銀行家的架子,覺得這數目還渺乎其小。 ①法國貨幣單位,一法郎合一百生丁。 「你明明不是愛她,」男爵傷心的說。 「我嗎,我受用得夠了,她刮了我三十多萬呢!……」 「都到哪兒去了?這一切都花到哪兒去了?」男爵把手捧着腦袋。 「要是我們齊了心,學那些青年人的辦法,合夥湊點錢養一個便宜的婊子,決計花不了多少……」 「這倒是一個主意!」男爵回答,「唉,她老欺騙我們;胖老頭,你覺得那巴西人是怎麼回事?……」 「啊!老油子,你說得不錯,咱們都受了騙,象……象公司裡的股東一樣!……所有這些女人都是不出面的老闆!」 「那麼窗口的蠟燭等等是她跟你說的了?」 「我的好傢伙,」克勒韋爾擺好了姿勢,「咱們都做了冤大頭!瓦萊麗是一個……她要我留你在這裡……我明白得很……她留着她的巴西人……啊!我不要她了,你抓住她手,她就用腳來耍你!嚇!真是下流坯!不要臉!」 「她比娼妓還不如,」男爵說,「約瑟法,珍妮·卡迪訥,還有權利欺騙我們!她們原是拿賣笑當職業的!」 第7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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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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