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瑪奈弗太太,為了討你喜歡,即使不公道的事我也願意幫忙……我有一個姨妹住在你屋子裡,這兩天我會去看她,有什麼要求,可以到她那兒告訴我。 」 「請原諒我的冒昧,男爵;可是我不得不大膽的說這種話,我是沒有依靠的。 」 「啊!啊!」 「噢!先生,你誤會了。 」 她低下眼睛,男爵簡直以為不見了太陽。 「我到了絶望的地步,但我是一個規矩女人,」她接著說,「六個月以前,我失去了唯一的保護人,蒙柯奈元帥。 」 「啊!你是他的女兒嗎?」 「是的,先生,可是他從來沒有認我。 」 「大概是為要留一份家產給你吧。 」 「不,什麼都沒有,先生,因為找不到遺囑。 」 「噢!可憐的孩子,元帥是中風死的……好啦,別失望,太太。 一個帝政時代的名將的女兒,我們應當幫助。 」 瑪奈弗太太很有風度的行了禮,暗暗得意自己的收穫,正如男爵得意他的收穫一樣。 「她這麼早從哪兒來呢?」他一邊想一邊分析她衣衫的擺動,在這上面,她的賣俏似乎過火了一點。 「她神色疲倦,決不是從澡堂子回來,何況她丈夫等着她。 真怪,倒是大有研究的餘地。 」 瑪奈弗太太進了屋子,男爵便想知道女兒在鋪子裡幹些什麼。 他一邊往裡走一邊還望着瑪奈弗的窗子,几乎跟一個青年人撞個滿懷。 他腦門蒼白,灰色的眼睛挺有精神,穿著黑外氅,粗布褲子,罩有鞋套的黃皮鞋,沒頭沒腦的從鋪子裡奔出來;男爵眼看他奔向瑪奈弗的屋子,走了進去。 奧棠絲一進鋪子,立刻認出那座出色的雕像,很顯著的擺在桌子上,從門洞子望過去恰好居于正中的地位。 即使沒有以前那些事情,單憑這件大作brio①的氣息,也能吸引少女的注意。 在意大利,奧棠絲本人就能給人家塑成一座brio的雕像。 ①意大利文:奔放熱烈。 那種有目共睹、雅俗共賞的光彩,其程度並非在所有的天才作品中都相等的。 拉斐爾的某幾幅圖畫,例如《耶穌變容圖》,福利尼奧教堂中的《聖母》,梵蒂岡宮中的幾間壁畫,並不叫人一見之下就欽佩讚賞,象西阿拉宮中的《提琴師》,皮蒂美術館中的幾幅《多尼肖像》與《以西結的幻象》,博蓋斯美術館中的《耶穌背十字架》,以及米蘭佈雷拉博物館中的《童貞女的婚禮》。 《先知約翰像》和羅馬畫院中的《聖路加為聖母畫像》,就沒有《萊昂十世像》與德累斯頓的《童貞女》那樣的魔力。 但它們的價值是相等的。 不但如此,梵蒂岡宮中的壁畫,《耶穌變容圖》,那些單色畫,和三張畫架上的作品,確是盡善盡美的最高成就。 但這些傑作,必須由最有修養的鑒賞家聚精會神,加以深刻的研究,才能領會到它們所有的妙處;至于《提琴師》,《童貞女的婚禮》,《以西結的幻象》,都自然而然從你的眼睛透入你的內心,佔據一個位置;你不費一點氣力,就欣然接受了它們。 這不是藝術的極峰,而是神來之筆。 這一點,可以證明古往今來的藝術品中,有一部分正如家庭中某些天賦獨厚,天生美好,從來不使母親生氣,無往不利,無事不成功的孩子;換言之,有些天才的花,正好象愛情的花。 這一點兒brio——這是一個無法迻譯的意大利字——確乎是初期作品的特點,是青年人慷慨激昂、才氣橫溢的表現;而這種慷慨激昂的氣勢,以後只有在興往神來之際才能再現;但那時候的brio,不再是藝術家心中飛湧出來的了,不再象火山噴射烈焰一般的灌注在作品中的了,而是藝術家靠了某些特殊情形恢復過來的,為了愛情,為了競爭,為了怨恨,更多的是為要支持以往的聲譽而擠逼出來的。 文賽斯拉這座銅像,對於他以後的作品,就象《童貞女的婚禮》之於拉斐爾全部的製作。 一個天才初顯身手的時候,有的是無法模仿的風流瀟灑,有的是童年的朝氣與豐滿:酒渦裡彷彿迴響着母親的歡笑,又白又紅的皮膚下面,潛藏着生命的力量。 這幅《童貞女的婚禮》,歐也納親王是花了四十萬法郎買下的,在一個沒有拉斐爾作品的國家可以值到一百萬。 可是人家決不會花這個數目去買最美的壁畫,雖然壁畫的藝術價值更高。 奧棠絲想到她少女的私蓄有限,不得不把讚美的情緒抑制着一點,她裝做漫不經意的問: 「怎麼賣呢?」 「一千五百法郎,」古董商說著,對一個坐在屋角裡圓凳上的青年,遞了個眼色。 第3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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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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