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洛怒不可遏,自言自語的一路走回家;家裡的人還在那裡靜靜的玩着兩個銅子輸贏的惠斯特,和他出門的時候一樣。 一看見丈夫,可憐的阿黛莉娜以為闖了禍,出了什麼丟人的事;她把牌遞給奧棠絲,帶了埃克托走進小客廳,五小時以前,克勒韋爾就在這兒預言貧窮是如何如何難堪的。 「你怎麼啦?」她害怕的問。 「噢!請你原諒;讓我把那些豈有此理的事告訴你聽。 」 他的怒火一口氣發泄了十分鐘。 「可是,朋友,」可憐的妻子忍着痛苦回答,「那樣的女人本來就不懂得愛情,那裡配得上你的純潔、忠實的愛情!以你這般明白的人,怎麼會想跟百萬家財去拚呢?」 「親愛的阿黛莉娜!」男爵抓着妻子,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受傷的自尊心,給男爵夫人塗了一層止痛的油膏。 「當然,埃魯維爾公爵要沒有財產,在她面前,他怎麼能跟我比!」男爵說。 「朋友,」阿黛莉娜拿出最後的勇氣,「要是你一定少不了情婦,為什麼不學克勒韋爾的樣,找些便宜的、容易滿足的女人?那不是我們大家都得益嗎?需要,我是懂得的,可不瞭解虛榮心……」 「噢!你太好了!我是一個老糊塗,不配有你這樣的太太。 」 「我不過為我的拿破崙做一個約瑟芬罷了,」她悲哀的回答。 「約瑟芬不如你。 來,我要跟大哥和孩子們玩惠斯特去。 我應該負起家長的責任,把奧棠絲出嫁,結束我的荒唐生活……」 這種灑脫的態度大大的感動了阿黛莉娜,甚至于說: 「那女人丟掉我的埃克托,真是沒有眼睛,不管她新找的是誰。 啊!我喲,哪怕把世界上所有的黃金來換,我也不肯把你放手的。 一朝得到了你的愛,怎麼還捨得離開你呢!……」 男爵不勝感激的望着妻子,算是報答她盲目的信仰。 於是她更加相信,溫柔與服從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 可是她錯了。 把高尚的情操推之極端,其結果與邪惡的結果一樣。 拿破崙做成皇帝,因為他在離開路易十六丟掉腦袋與王國兩步路的地方,開槍射擊群眾,而路易十六的丟掉腦袋與王國,是因為捨不得讓一個名叫梭斯的人流血…… 奧棠絲把文賽斯拉的銀印放在枕頭底下,連睡覺的時候都不肯離開。 第二天,她清早起來穿扮齊整,教人通知父親一起身就到花園裡去。 九點半左右,父親依着女兒的要求,輓了她手臂,沿著河濱,穿過王家橋,走到閲兵場。 剛進鐵柵要穿過那大廣場,奧棠絲說: 「爸爸,咱們應該裝做溜躂的樣子。 」 「在這個地方溜躂嗎?……」父親帶著笑話她的口吻。 「咱們可以裝做到博物館去;告訴你,那邊有幾家賣小古董,賣圖畫的鋪子……」她指着一些木屋說,那是靠着長老街轉角幾所屋子的牆根蓋的。 「你姨母住在這裡呢……」 「我知道;別讓她瞧見我們……」 「哎,你想幹什麼?」男爵走到離瑪奈弗太太的窗子只有三十步左右的地方,忽然想起她了。 奧棠絲把父親領到一家鋪子的櫥窗前面,正對南特府,坐落在沿著盧浮宮長廊一帶的屋子的轉角上。 她走進店堂;父親卻站在外邊,專心望着那小娘兒的窗子。 昨天晚上,她已經在老少年心中留下印象,彷彿預先撫慰他將要受到的創傷似的,此刻他要把太太的主意來實地試驗了。 「還是回頭去找小家碧玉吧,」他想起瑪奈弗太太生得那麼十全十美,那麼可愛,「有了這個女人,我可以馬上忘掉貪得無厭的約瑟法。 」 以下是鋪子內外同時發生的事實。 打量着意中人的窗子,男爵瞥見那個丈夫自己在刷外氅,同時伸頭探頸的,似乎在廣場上等着什麼人。 男爵怕他看見了將來會把他認出來,便轉身背對長老街,但仍舊把身子斜着一點,好隨時張望。 不料這一轉身,竟劈面遇見了瑪奈弗太太,——她從河濱大道沿著屋子走過來預備回家。 瓦萊麗看到男爵那副詫異的目光,也不免吃了一驚,羞怯的瞟了他一眼。 「好一個美人兒!簡直教人魂靈出竅!」男爵嚷道。 「喂!先生,」她轉過身來,彷彿決心要幹一樁大事情似的,「你可不是于洛男爵嗎?」 男爵點了點頭,越來越詫異了。 「好吧,既然我們有緣碰上兩次,我又很榮幸的引起了你的好奇心或是注意,那麼請你不必魂靈出竅,還是高抬貴手主持公道罷……我丈夫的命運就操在你老人家手裡。 」 「怎麼的?」男爵很慇勤的問。 「他是你署裡的一個職員,在陸軍部,屬於勒布倫先生一司,科凱先生一科,」她笑着回答。 「我很樂意,太太,……請教貴姓哪?」 「瑪奈弗。 」 第3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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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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