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前者是拿當的名字,後者是杜·勃呂埃的筆名。 盧斯托說:「呦!原來拿當也是作者,怪不得他在這裡。 」 「柯拉莉!柯拉莉!」正廳的觀眾發狂似的叫喊。 兩個商人的包廂中發出打雷般的聲音,叫道:「佛洛麗納!」 接着好幾個人喊起來:「佛洛麗納!柯拉莉!」 幕重新升起,布斐陪兩個女演員出來謝幕。 瑪蒂法和卡繆索各自向台上丟了一個花圈,柯拉莉撿起她的花圈伸向呂西安。 在戲院裡的兩個鐘點,呂西安等於做了一個夢。 他一進後台就開始迷迷糊糊,雖然後台那麼醜惡。 心地還純潔的詩人呼吸到一片混亂和肉慾的氣息。 骯髒的走道中堆滿機關佈景,油燈冒着黑煙,似乎有一種腐蝕心靈的瘟疫。 那兒的生活既不清白,也不現實。 所有的正經事兒都變了玩笑,所有的荒唐事兒倒象是真的。 呂西安好象吃了麻醉品,最後柯拉莉又使他快活得神魂顛倒。 吊燈熄了。 只有女招待在場子裡搬開小凳,關上包廂,閙出一片古怪的響聲。 幾十盞腳燈一下子給吹熄了,臭氣觸鼻。 台前的幕高高捲起,屋樑上放下一盞燈籠。 消防隊和戲院的工友開始巡查。 台上的神仙世界,美女充斥的包廂,眩目的燈光,富麗堂皇的佈景和新裝,完全不見了,只剩下寒冷,醜惡,陰暗,空虛,叫人不堪忍受。 呂西安的驚愕詫異簡直無法形容。 盧斯托在台上叫道:「喂,你來嗎,老弟?——從包廂裡跳上來吧。 」 呂西安身子一縱,上了舞台。 佛洛麗納和柯拉莉卸下戲裝,裹着大衣,裡面穿著普通的棉袍,帽子上罩着黑紗,好比蝴蝶又變了幼蟲。 呂西安几乎認不得她們了。 「請你攙着我好不好?」柯拉莉打着哆嗦問。 「好啊,」呂西安回答。 他扶着柯拉莉的胳膊,覺得她的心象小鳥一般的亂跳。 柯拉莉偎傍着詩人,好比一隻貓又熱烈又溫柔的靠着主人的腿廝磨,說不出有多麼舒服。 她對呂西安說:「啊,我們一同去吃消夜了!」 四個人走出去,看見戲院後門口,神廟溝街上停着兩輛街車。 卡繆索和他的老丈卡陶已經在一輛車上等着;柯拉莉請呂西安上去,也讓杜·勃呂埃占了一個位置。 戲院經理和佛洛麗納,瑪蒂法,盧斯托同車。 柯拉莉說:「這些街車真要不得!」 杜·勃呂埃說:「為什麼你不自備一輛呢?」 「為什麼?」柯拉莉口氣不大高興,「我不好意思當着卡陶先生說出來,他的女婿準是他一手教導的。 你想得到嗎,卡陶先生人這麼矮,年紀這麼大,只給弗洛朗蒂納五百法郎一月,剛好夠她吃飯,住房子,買木屐。 德·羅什居德老侯爵①一年有六十萬進款,兩個月來口口聲聲說要送我一輛轎車。 我可是演員,不是低三下四的姑娘。 」 ①即《貝阿特麗克絲》中的羅什菲德侯爵。 卡繆索一本正經的說:「小姐,你的車後天就有;只是你從來沒向我開口。 」 「這也要人家開口嗎?怎麼,一個人愛一個女人,會讓她踩着街上的垃圾,不怕她扭斷腿嗎?只有賣衣料的老闆才喜歡女人衣角上沾上泥漿。 」 這些牢騷叫卡繆索聽著好不難受。 柯拉莉一邊說一邊碰到呂西安的腿,趁勢把自己的腿靠上去,還抓起他的手握著。 她不出聲了,好象一心一意體味着無窮的快樂。 對於這一類可憐虫,這種快樂等於把一切過去的悲傷和不幸都補償了,在心中引起一股詩意,那是別的婦女體會不到的,因為她們運氣好,不曾有過這些強烈的對比。 杜·勃呂埃對柯拉莉說:「最後你演得和馬爾斯小姐一樣好。 」 卡繆索說:「是啊,小姐開場好象心裡有疙瘩;可是從第二幕後半段起,她把人迷住了。 你的戲成功一半是靠小姐。 」 杜·勃呂埃說:「小姐的成功一半也靠我。 」 「你們都在搶別人的功勞,」柯拉莉說話的聲音不大自然。 車子經過一段黑洞洞的街道,柯拉莉把嘴唇湊着呂西安的手親了一下,掉了幾滴眼淚在他手上。 呂西安感動得不得了。 交際花動了感情會這樣謙卑,精神的偉大可以說勝過天使。 杜·勃呂埃對呂西安說:「先生寫起劇評來,正好為我們的柯拉莉寫一段好文章。 」 卡繆索道:「噢!請你幫幫忙,我永遠感激不盡,」他的聲音完全是懇求呂西安。 氣惱的柯拉莉說道:「別干涉先生的自由,他愛怎麼寫就怎麼寫。 卡繆索,我要你買車,不要你買人家的誇獎。 」 呂西安客客氣氣回答:「我的讚美用不着你破費。 我從來沒有在報上寫過一個字,不知道報界的作風,我為你破題兒第一遭動筆……」 杜·勃呂埃道:「那才妙呢。 」 第12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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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滅》
第12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