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也當作飯廳用。 要是不在廚房幹活,或不陪大夫的母親,女傭人就在前廳做事。 一進門,看到這間朝向院子的小屋子窗上掛着發黃的小布帘子,誰都會感覺得到,這套死氣沉沉,半天不見人影的屋子已經慘得不能再慘了。 壁櫥裡準是藏着發霉的剩肉糜,缺角的盤子,老掉牙的瓶塞,整個星期不換的餐巾,總而言之,都是些巴黎小老百姓迫于生計,捨不得扔的破爛,其實早該扔進垃圾簍裡去了。 眼下這個年代,就連一枚一百蘇的硬幣,都讓人心裡老惦唸著,總掛在嘴邊,那一個已經三十五歲的醫生,又有一個什麼門路都沒有的老母親,自然還是光棍一條。 十年來在他上門看病的那些人家,從來都沒有遇到過能浪漫一下的機會,再小的機會也沒碰上,因為在他行醫的那個圈子裡,那些人的處境跟他都是一個樣;他遇到的人家不是小伙計,就是開小作坊的,跟他的家境差不多。 最有錢的主顧是開肉鋪,開麵包鋪的,還有居民區裡的那些零售店的大老闆,可這些人病一好,十有八九總是說這病本來就該好的,而且見大夫是走路上門看病,竟然能拿四十個蘇來打發他。 干醫這一行,不能沒有醫術,但更不能少了馬車。 生活總是那麼平常,從來沒有機遇,就是對一個最喜歡冒險的人來說,最終也會有影響的。 人總是會順從命運的安排,接受生活的平庸。 就這樣,布朗大夫幹了十年的醫,還是繼續像西緒福斯那樣做他那永遠沒有出頭之日的行當,而且再也不感到絶望,不像當初那麼讓他苦悶。 不過,他還是有一個夢想,巴黎人哪一個都有自己的夢。 雷莫南克有,茜博太太也有。 布朗大夫夢想有一天被叫到一個有錢有勢的病人跟前,一定要把他的病治好,然後憑這個人的信譽,謀取一個差事,當個醫院的主治大夫,監獄醫生,大街戲院的醫生,或部裡的醫生。 再說他就是靠這一手當上了區政府的醫生的。 茜博太太曾給他帶來一個病人,那就是茜博夫婦的房東佩勒洛特,大夫精心照顧,把他的病治好了。 佩勒洛特先生是部長太太、博比諾伯爵夫人的舅公,愈後上門答謝,發現大夫家確實貧窮,便照顧這個年輕人,要求那個身為部長但很敬重他的外甥女婿給了他這個區政府醫生的位置。 大夫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幹了五年,薪水雖然微薄,但來得倒也及時,使他放棄了過火的計劃——流亡到國外去。 對一個法國人來說,離開法國,實在是走投無路的事。 布朗大夫自然去對博比諾伯爵表示感謝;可這位政治家的醫生是大名鼎鼎的皮昂松,本想求個差事做的布朗大夫馬上明白他是決不可能到這個人家做事的。 博比諾伯爵是最有影響的部長之一,是一只有力的大手在內閣會議桌的綠毯上擺弄了十六年的十四五張主牌之一,可憐的大夫為得到了這位人物的保護着實炫耀了一陣子之後,又重新回到了瑪萊區,在窮人和小布爾喬亞家混碗飯吃,另外還擔了個檢驗死亡的差事,每年一千兩百法郎的報酬。 第6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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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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