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邦斯先生要報復我們;他給我們介紹了那個漂亮的先生,想讓我們丟臉!……那個叫布魯訥的,德文是『小井』的意思(他們把他當作王爺介紹給了我們),可他身體相當糟糕,禿腦袋,爛牙齒;我見了他一面,就對他不相信了。 」 「那您跟我說過的那一大筆家財呢?」一位年輕的婦人怯生生地問。 「他的家產並不像說的那麼大。 做裁縫的,開旅館的,以及他本人,刮盡了錢箱,湊錢開了一家銀行……如今,開銀行意味着什麼呢?那簡直是一張傾家蕩產的許可證。 做太太的睡覺時有一百萬,可一覺醒來,有可能只剩下『自己的私房錢』。 一見他的面,聽他一開口,我們就已經看透了那個先生,他對我們的習慣一無所知。 看他戴的手套,穿的背心,就知道他是個做工的,父親在德國開小酒店,沒有什麼高尚的情操,就能喝啤酒,抽菸!……啊!太太!每天要抽二十五煙斗的煙!我可憐的莉莉會有什麼好日子過?……我現在還心悸呢。 是上帝救了我們的命!再說,塞茜爾也不喜歡那人……一個親戚,我們家的一個常客,二十年來每星期要到家裡來吃兩頓飯,我們待他好極了,他還真會演戲,當着司法部長,檢察長,首席院長的面,宣佈塞茜爾是他的繼承人,我們哪能料得到他竟然會耍這樣的詭計呢?……那個布魯訥和邦斯先生串通一氣,互相吹噓擁有幾百萬!……不,我敢說,太太們,你們也會上這種藝人的當的!」 短短幾個星期,博比諾家,卡繆佐家,再加上那些主動參戰的人家,輕而易舉就在上流社會獲得了勝利,因為誰也不替邦斯辯護,邦斯這個可憐虫,吃白食的,陰謀家,吝嗇鬼,偽君子,經受着眾人的蔑視,被視作伏在旁人家中取暖的毒蛇,極其邪惡的小人,危險的江湖騙子,應該把他徹底忘掉。 假維特回絶親事差不多一個月之後,一直經受神經性高熱病折磨的邦斯才可憐巴巴地第一次下床,由施穆克扶着,在太陽底下沿著大街散步。 在坦普爾大街,看到這一對榛子鉗一個病得這副樣子,另一個令人感動地照顧着正在恢復健康的朋友,再也沒有人笑話他倆了。 等到了普瓦索尼埃爾大街,邦斯一聞到生機勃勃的閙市氣息,臉上也有了血色;在這條大街上,人很多,空氣流動,富有活力,所以在羅馬那個又擠又髒的猶太人居住區,連瘧疫都不見了。 也許是以前他看慣了這場面的緣故,反正見到巴黎這熱閙的景象,確實對病人起了作用。 在雜耍劇院的對面,邦斯跟施穆克分了手,方纔,他倆一直肩並肩往前走,可病體正在恢復之中的邦斯時不時撇下他的朋友,仔細瞧著小店裡才擺出來的新玩藝兒。 沒想到他迎面撞見了博比諾伯爵,這位前部長是邦斯最尊敬、最崇拜的人士之一,所以,他畢恭畢敬地跟伯爵打了招呼。 「啊!先生,」法國貴族院議員冷冷地回答說,「你存心要侮辱人家,讓人家丟臉,想不到你還變着法子來跟那個人家的親戚打招呼,你那種報復手段,只有藝人才想得出……先生,請記住,從今天開始,我們誰也不認得誰了。 你在瑪維爾家的所作所為,激起了整個上流社會的憤怒,博比諾伯爵夫人也同樣很氣憤。 」 前部長說罷便走,把邦斯丟在那兒,像遭雷擊一般。 無論是情慾,法律,政治,還是社會當權者,他們打擊別人的時候,是從來不問對方的情形的。 這位國務活動家,為了家族的利益,恨不得把邦斯碾個粉碎,自然絲毫看不到這個可怕仇敵的身體是多麼虛弱。 「你怎麼了,我可憐的朋友?」施穆克問,他的臉色跟邦斯的一樣蒼白。 「我的心口剛剛又挨了一刀。 」老人扶着施穆克的胳膊,回答道,「我想只有善良的上帝才有權利行善,所以,所有想摻和做這種苦差事的人都受到極其殘酷的懲罰。 」 藝術家的這句諷刺話,實際上是這個好心的老人為消除出現在朋友臉上的恐懼神色而作出的最大努力。 「我想也是。 」施穆克簡單地附和道。 對邦斯來說,這實在是無法解釋的事,塞茜爾結婚,卡繆佐家和博比諾都沒有給他送請帖。 在意大利人大街上,邦斯看見卡爾多先生朝他走來。 由於法國貴族院議員早已有話在先,邦斯極力避免耽擱這位人物走路,只是跟他打了個招呼。 去年,邦斯每隔半個月都要去卡爾多府上吃飯,可如今,這位區長兼巴黎議員卻怒氣沖沖地看了邦斯一眼,沒有給他還禮。 「你去問問他,他們到底有什麼跟我過不去的。 」老人對施穆克說。 對邦斯遇到的倒霉事,施穆克實際上連細枝末節都清楚。 第4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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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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