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們會客的日子。 」庭長太太以非常講究的直爽口氣對被她視作女婿的人說,一邊向他介紹客人,「來的都是熟人。 首先是我先生的父親,您知道,他就要晉陞為貴族院議員了;再就是博比諾伯爵夫婦,儘管他兒子沒有相當的家產,配不上塞茜爾,可我們照舊還是好朋友;還有我們的司法部長,我們的首席院長,我們的檢察長,總之,都是我們的朋友……由於議院開會要到六點鐘才結束,我們用晚餐的時間不得不遲一點。 」 布魯訥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邦斯,邦斯搓着雙手,彷彿在說:「都是我們的朋友,我的朋友!……」 庭長太太是個十分機靈的女人,她想讓塞茜爾單獨與她的維特獃一會兒,說有點兒特別的事要跟她舅舅說,塞茜爾十分健談,還故意讓弗雷代利克看到她藏起來的一部德語詞典,一本德語語法和一部歌德的作品。 「啊!您現在學德文?」布魯訥臉一紅,問道。 只有法國女人才會設出這種圈套。 「啊!」她說,「您真壞!……先生,翻我藏起來的東西,這可不好。 我想讀歌德的原著,」她補充說,「我學德語已經兩年了。 」 「德語語法肯定很難懂吧,這書還只裁了十頁……」布魯訥天真地指出。 塞茜爾不知所措,扭過身去,不讓他看見她發紅的臉色。 德國人是經不起這種表示的,他輓起塞茜爾的手,拉過她的身子,用目光盯着她,她一聲不吭,兩人就像是奧古斯都·拉封代納小說中的未婚夫妻一樣,難為情地你看著我,我望着你。 「您真可愛!」他說。 塞茜爾裝出怪嗔的樣子,像是在說:「您呀!誰見了您會不愛呢?」 「媽媽,一切都很順利!」她湊到剛和邦斯一起過來的母親耳邊,說道。 處在這樣一個夜晚的一個家庭的情景是無法描繪的。 人人都為做母親的給女兒抓到了一門好親事而感到高興。 大家盡說些一語雙關或雙管齊下的道喜的話,布魯訥裝着不明白,塞茜爾心領神會,而庭長則巴不得有人多說好話。 塞茜爾以再也巧妙不過的手段,悄悄地告訴邦斯,說她父親想送給他一份一千二百法郎的年金,邦斯一聽,全身的血都湧到了耳根,嗡嗡作響,彷彿看見戲台邊所有的煤氣燈霍地全都亮了起來。 他一口回絶,說經布魯訥指點,他知道自己有的是財產。 部長、首席院長、檢察長、博比諾夫婦和所有忙前忙後的人一個個全都走了。 屋裡很快只剩下了老卡繆佐,退休的公證人卡爾多和他的女婿貝爾迪埃。 邦斯老人見都是家裡人,便愚不可及地向庭長夫婦表示謝意,感謝塞茜爾剛纔的提議。 心腸好的人都是這樣,凡事都好衝動。 布魯訥覺得給邦斯的這筆年金像是一筆獎賞,馬上就像猶太人一樣,考慮起自己的一份來,於是擺出一副姿態,顯示出精於盤算的小人那種遠遠不僅是冷漠的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的收藏品或它們賣的價錢,不管我跟我們的朋友布魯訥做成交易,還是我留着不賣,將來總是要歸到你們家的。 」邦斯說道,告訴親戚家他擁有巨大的財富,他們聽了非常吃驚。 布魯訥看到所有這些無知的人物頓時對從貧困境地躍入富豪圈子的邦斯表示出好感,在這之前,他已經發現塞茜爾是全家的偶像,她父母非常寵她,於是,他存心逗一逗這些體面的布爾喬亞,逗得他們驚訝不已,連連發出讚歎聲。 「我跟小姐說過,邦斯先生的畫對我來說值這個價;可就獨一無二的藝術珍品的價值而言,任何人都不能斷言在公開拍賣時這套收藏品到底值多少。 光那六十幅畫就可賣一百萬,我看其中有好幾幅單價就可賣到五萬法郎。 」 「要是您的繼承人就好了。 」前公證人對邦斯說道。 「可我的繼承人,是我的小外孫女塞茜爾。 」老人只認他的親戚關係,回答道。 頓時激起一片對老音樂家的讚美之情。 「她將來一定是一個很富有的繼承人。 」卡爾多走時笑着說。 最後只留下了老卡繆佐,庭長、庭長太太,塞茜爾,布魯訥,貝爾迪埃和邦斯。 大家都以為下面就要舉行向塞茜爾的正式求婚儀式。 果然,等到就剩下這些人在場時,布魯訥開口問了一句,在親戚們聽來,這一句可是個好徵兆。 「我想小姐是獨生女吧……」布魯訥問庭長太太。 「當然是的。 」她驕傲地回答道。 「這樣您就不會跟任何人發生糾葛了。 」老人邦斯說道,他一心想讓布魯訥拿定主意,開口求婚。 第3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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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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