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嫌惡小弗裡茨,若這個加爾文教義和摩西法典造就出來的年輕人不是出生在法蘭克福,沒有萊比錫的維爾拉茲公司當他的監護人,她早就把他逼瘋了;不過,維爾拉茲舅舅心裡只有他的皮貨,監管的只是存在銀行裡的馬克,任孩子受他後娘虐待。 這個狠毒的女人雖然費了火車頭那麼大的勁,就是生不出一個孩子來,所以就更加痛恨美麗的布魯訥太太生的這個小天使。 在一個邪惡的念頭的驅使下,這個罪惡的德國女人在弗裡茨二十一歲的時候拚命鼓動他當德國人的逆子,大肆揮霍錢財。 她希望英國人的馬,萊茵的酸水和歌德的瑪格麗特①徹底毀掉那個猶太女人的兒子和他的財產。 維爾拉茲舅舅在小弗裡茨成年時曾給他留了一大筆遺產。 不過,儘管賭場上的輪盤賭和包括威廉·施瓦布在內的酒肉朋友花光了維爾拉茲給的錢,但年輕的浪子還是遵從上帝的願意,成了美因河畔法蘭克福城那些小兄弟們的樣板,城裡的人家都用他來嚇唬孩子,讓他們一個個變得乖乖的,擔驚受怕地守着裝滿馬克的鐵皮櫃。 弗裡茨不僅沒有在青春年華夭折,反而有幸看到後娘被葬到了公墓,那墓地很美,因為德國人藉口敬奉死者,毫無顧忌地在公墓裡栽草種花,過足了癮。 就這樣,第二位布魯訥太太死在了她父母之前,老布魯訥白白損失了她從他錢櫃裡搜颳去的那些錢財,吃盡了苦頭,本來是赫拉克勒斯一般健壯的身體,可這個旅店老闆到了六十七歲上便被磨得像中了那出了名的博爾吉亞毒藥一樣。 他受了妻子整整十年的罪,但卻沒有得到她留下的財產,使得他掌管的旅館成了另一座海德堡廢墟,幸虧不時有旅客的賬單補貼一下,就像人們不斷修繕海德堡廢墟,以保證蜂擁而至的遊客能興緻勃勃地參觀保存完好的美麗的海德堡廢墟。 在法蘭克福,人們談起這件事,彷彿覺得他破產似的,在背後對他指指戳戳,議論說: 「瞧瞧,取了一個得不到她遺產的壞女人,再加上一個用法國方式教育的兒子,到頭來就是這個結果!」 ① 歌德《浮土德》中的人物,經不起浮土德的誘惑而墮落。 在意大利和德國,法國人是萬惡之源,眾矢之的,但是上帝,在繼續履行自己的天職……(余言如勒弗朗·德·蓬皮尼昂讚美詩中所說) 荷蘭大飯店老闆不僅僅把自己的火撒在旅客的身上,他們的賬單也留下了他悲憤的陰影。 後來,他兒子敗光了家財,格代翁·布魯訥覺得他是個間接的禍根,便什麼也不給他,包括麵包、水、鹽、火、住房和煙!在德國,對一個開旅店的父親來說,實在是詛咒敗家子的極端做法了。 地方當局不瞭解做父親的開始也有錯,只認為他是美因河畔法蘭克福最不幸的人,便來幫他的忙;以德國人的方式找弗裡茨的碴兒,把他逐出了自由城的土地。 在法蘭克福,司法並不比別的地方更有人情味,更合理。 很少有哪個法官會追溯罪惡與災禍之源,探清最先潑出水來的水瓮是誰捧着的。 既然布魯訥忘了他兒子,那他兒子的朋友也就不再把旅店老闆放在心上。 啊!要是這個故事能在提詞廂前向全體觀眾演出,那它準會比幻夢劇《魔鬼的未婚妻》精彩得多,儘管公元三千年前在美達不索米亞上演的那個寓意崇高的故事已經演出了幾十萬次。 那天看戲的有記者,花花公子和一些巴黎女郎,他們納悶在時髦的巴黎人中從哪兒冒出這麼一張慘兮兮的德國人的臉,孤獨一人在包廂裡觀看這出首次上演的新戲。 弗裡茨徒步來到斯特拉斯堡,在那兒遇到了「聖經浪子」在《聖經》中未能覓到的東西。 這便是阿爾薩斯表現出的優越之處,在這裡,跳動着千千萬萬顆寬宏大度的心,向德國顯示了法蘭西精神與日耳曼凝聚力結合在一起的美。 幾天前,威廉剛剛從父母新那兒繼承了一筆遺產,擁有了十萬法郎。 他向弗裡茨張開了雙臂,向他敞開了心扉,敞開了家門,敞開了錢袋。 第2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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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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