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邦斯的介紹很有學問,施穆克還是絲毫也看不出布爾初期風格的那只精美的時鐘與另六隻鐘的差別。 但是,為了讓邦斯高興,施穆克比他朋友還更細緻地愛護所有這些古董。 因此,這句悲壯之言具有消除邦斯絶望之感的力量,就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了,因為德國人的這句話的意思是:「你要是願意在這兒吃晚飯,我就出錢玩古董。 」 「先生們請用餐。 」茜博太太異常穩重地進來說道。 人們不難想象得出,當邦斯看到並津津有味地品嚐着多虧施穆克的友情才得以享用的這頓晚餐時,該是怎樣的驚喜。 生活中,這種感覺實在難得,如果兩個朋友始終忠心耿耿,彼此間總是說著「我身上有你,你身上有我」(因為人們已經習以為常),那就不會產生此種感覺;只有當朋友相處的幸福表示與塵世生活的殘酷有了比較,才會有這種感覺。 當兩顆偉大的心靈被愛情或友誼結合在一起後,使兩位朋友或情人的關係得以不斷增強的,便是外部世界了。 因此,邦斯拭去了兩滴眼淚,施穆克也不得不拭着他那潮濕的眼睛。 他們默默無語,但相互的情誼越來越深了,他們點頭示意,這安神止痛的表情治癒了庭長夫人投在邦斯心間的那顆沙礫造成的痛苦。 施穆克搓着雙手,几乎把皮都搓破了,因為他出了一個令一般德國人感到詫異的主意,德國人習慣了遵從君王諸侯,腦子都僵化了,能如此突發奇想,豈不驚人。 「我的好邦斯……」施穆克說道。 「我猜到了你的意思,你是要我們倆每天都在一起吃晚飯。 」 「我恨不得有錢,能讓你每天都過這種日子……」善良的德國人憂傷地說。 茜博太太常從邦斯手中得到戲票,因此,在她心裡,她對邦斯和她的房客施穆克是同等看待的。 這時,她出了個主意: 「喂,不給酒,只要三法郎,我可以每天供你們倆晚飯,那晚飯呀,包你們呀,把盤子舔得光光的,就像被洗過一樣。 」 「確實如此,」施穆克附和道,「我吃茜博太太給我做的菜,比那些吃王家佳餚的人還開心……」 向來恭敬的施穆克想留下邦斯,竟也模仿小報的放肆,誹謗起王家膳食的價目來。 「真的?」邦斯說,「那我明天試一試!」 一聽到這聲許諾,施穆克從桌子的這頭奔向另一頭,把桌布、盤子、水瓶都帶動了,他緊緊地摟着邦斯,那架勢就像兩種有親和勢的氣體溶和在一起。 「多麼幸福啊!」他高聲道。 「先生每天都在家裡用晚餐!」茜博太太深受感動,自豪地說。 善良的茜博太太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可卻不知是什麼原因促成了這個夢,她下樓來到門房,進門時像《威廉·退爾》一劇中的約瑟法登場時的模樣。 她扔下盤碟,大聲叫道: 「茜博,快去『土耳其咖啡店』要兩小杯咖啡,跟管咖啡爐的夥計說是我要的!」 說罷,她坐了下來,雙手放在巨大的膝蓋上,透過窗戶望着屋子對面的牆,說道: 「今天晚上我去問問封丹娜太太!……」 封丹娜太太是給瑪萊區的所有廚娘、女仆、男仆、門房等等卜卦算命的。 「自從這兩位先生住到我們這兒以後,我們都在蓄儲所存了兩千法郎啦,前後就八年時間,真有福氣!是不是該不賺邦斯晚飯的錢,把他留在家裡呢?封丹娜太太肯定會卜卦告訴我的。 」 茜博太太見邦斯和施穆克都沒有繼承人,三年來,她暗自慶幸,想必自己在她這兩位先生的遺囑上肯定佔有一行位置。 在這種貪心的驅動下,她熱情倍增。 在這之前,她向來是個誠實人,上了這長鬍子的歲數,才起了這種貪心,真是為時己晚。 女門房一心想徹底捆住她的這兩位先生,可邦斯每天都到外面去吃晚飯,自然就逃脫了她的束縛。 這位老收藏家兼行詠詩人過着遊牧人似的生活,茜博太太腦中經常閃現出一些勾引他的念頭,很為他的這種生活感到不快,打從這頓值得紀念的晚飯之後,她的那些隱隱約約的念頭便變成了一個驚人的計劃。 一刻鐘之後,茜博太太重又出現在飯廳,手裡端着兩杯上等的咖啡,旁邊還有兩小杯櫻桃酒。 「茜博太太萬歲!」施穆克歡呼起來,「她真猜透了我的心思。 」 第2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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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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