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曉,家人見華安房門封鎖,奔告學士。 學士教打開看時,床帳什物廣毫不動,護書內帳目開載明白。 學士沉想,莫惻其故,抬頭一看,忽見壁上有詩八句,讀了一遍,想:「此人原名不是康宣。 」又不知甚麼意故,來府中住許多時。 若是不良之人,財上又分毫不苟。 又不知那秋香如何就肯隨他逃走,如今兩口兒又不知逃在那裡?「我棄此;一婢,亦有何難,只要明白了這樁事蹟。 」便叫家童喚捕人來,出信賞錢,各處緝獲康宣、秋香、沓無影響。 過了年餘,學士也放過一邊了。 忽一日學士到蘇州拜客。 從閻門經過,家童看見書坊中有一秀才坐而觀書,其貌酷似華安,左手亦有枝指,報與學士知道。 學士不信,分付此童再去看個詳細,並訪其人名姓。 家童復身到書坊中,那秀才又和着一個同輩說話,剛下階頭。 家童乖巧,悄悄隨之,那兩個轉灣向潼子門下船去了,仆從相隨共有四五人。 背後察其形相,分明與華安無二,只是不敢唐突。 家童迴轉書坊,問店主適來在此看書的是什麼人,店主道:「是唐伯虎解元相公,今日是文衡山相公舟中請酒去了。 」家童道:「方纔同去的那一位可就是文相公麼?」店主道:「那是祝枝山,也都是一般名士。 」家童一一記了,回覆了華學士。 學士大驚,想道:「久聞唐伯虎放達不覊,難道華安就是他?明日專往拜謁,便知是否。 」 次日寫了名帖,特到吳趨坊拜唐解元。 解元慌忙出迎,分賓而坐。 學士再三審視,果肖華安。 及捧茶,又見手白如王,左有枝指。 意欲問之,難於開口。 茶罷,解元請學士書房中小坐。 學士有疑未決,亦不肯輕別,遂同至書房。 見其擺設齊整,噴噴嘆羡。 少停酒至,賓主對酌多時。 學士開言道:「貴縣有個康宣,其人讀書不遇,甚通文理。 先生識其人否?」解元唯唯。 學士又道:「此人去歲曾傭書於舍下,改名華安。 先在小兒館中伴讀,後在學生書房管書束,後又在小典中為主管。 因他無室,教他于賤婢中自擇。 他擇得秋香成親,數日後夫婦俱逃,房中日用之物一無所取,竟不知其何故?學生曾差人到貴處察訪,並無其人。 先生可略知風聲麼?」解元又唯唯。 學士見他不明不白,只是胡答應,忍耐不住,只得又說道:「此人形容頗肖先生模樣,左手亦有枝指,不知何故?」解元又唯唯。 少頃,解元暫起身入內。 學士翻看桌上書籍,見書內有紙一幅,題詩八句,讀之,即壁上之詩也。 解元出來,學士執詩問道:「這八句詩乃華安所作,此字亦華安之筆。 如何有在尊處?必有緣故。 願先生一言,以決學生之疑。 」解元道:「容少停奉告。 」學士心中愈悶道:「先生見教過了,學生還坐,于然即告辭矣。 」 解元道:「稟覆不難,求老先生再用幾杯薄酒。 」學士又吃了數杯,解元巨砒奉勸。 學士已半酣,道:「酒已過分,不能領矣。 學生倦倦請教,止欲剖胸中之疑,井無他念。 」解元道:「請用一著粗飯。 」飯後獻茶,看看天晚,童于點燭到來。 學士愈疑,只得起身告辭。 解元道:「請老先生暫挪貴步,當決所疑。 」命童子秉燭前引,解元陪學士隨後共人後堂。 堂中燈燭輝煌。 裡面傳呼:「新娘來!」只見兩個丫置,伏侍一位小娘子,輕移蓮步而出,珠咯重遮,不露嬌面。 學士惶驚退避,解元一把扯住衣袖道:「此小妾也。 通家長者,合當拜見,不必避嫌。 」丫鬟鋪氈,小娘子向上便拜。 學士還禮不迭。 解元將學士抱住,不要他還禮。 拜了四拜,學士只還得兩個揖,甚不過意。 拜罷,解元攜小娘子近學士之旁,帶笑問道:「老先生請認一認,方纔說學生頗似華安,不識此女亦似秋香否?」學士熟視大笑,慌忙作揖,連稱得罪。 解元道:「還該是學生告罪。 」二人再至書房。 解元命重整杯盤,洗盞更酌。 酒中學士復叩其詳。 解元將間門舟中相遇始未細說一遍,各各撫掌大笑。 學士道:「今日即不敢以記室相待,少不得行子婿之禮。 」解元道:「若要甥舅相行,恐又費丈人妝董耳。 」二人復大笑。 是夜,盡歡而別。 第15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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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示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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