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矯大戶家,積年開典獲利,感謝天地,欲建一罈齋酸酬答,已請過了清真觀裡周道土主壇。 周道土誇張皮雀之高,矯公亦慕其名,命主管即時相請。 那矯家養一隻防宅狗,甚是肥壯,張皮雀平昔看在眼裡,今番見他相請,說道:「你若要我來時,須打這只狗請我,待狗肉煮得稀爛,酒也燙熱了,我才到你家裡。 」卞符回覆了矯公。 矯公曉得他是蹺廈占怪的人,只得依允。 果然燙熱了酒,煮爛了狗肉,張皮雀到門。 主人迎人堂中,告以相請之意。 黨中香人燈燭,擺得齊整,供養着一堂柳道,眾道士已起過香頭了。 張皮雀昂然而入,也下札神,也不與眾道士作揖,口中只叫:快將爛狗肉來吃,酒要熱些!”矯公道:「且看他吃了酒肉,如何作用?當下大盤裝狗肉,大壺盛酒,櫻列張皮雀面前,恣意竹吱。 吃得盤無餘骨,酒無餘滴,十分醉飽。 叫道:“聒噪!」吃得快活,嘴也不抹一抹,望着拜神的鋪氈上倒頭而睡。 鼻息如雷,自西牌直睡至下半夜。 眾道士酸事已完,兀自未醒,又下敢去動撣他。 矯公等得不耐煩,到埋怨周道士起來,周道土自覺無顫,下敢分辨。 想道:「張皮雀時常吃醉了一睡兩三日不起,今番正不知幾時才醒?」只得將表章焚化了,辭神謝將,收拾道場。 弄到五更,眾道士吃了酒飯,剛欲告辭,只見張皮雀在拜氈上跳將起來,團團一轉,亂叫:「十日十日,五日五日。 矯公和眾道土見他風了,都走來圍着看。 周道士膽大,向前抱住,將他喚醒了。 口裡還叫:五日,五日。 周道士問其緣故。 張皮雀道:“適纔表章,誰人寫的?」周道土道:「是小道親手繕寫的。 張皮雀道:“中間落了一字,差了兩字。 」矯公道:「學生也親口唸過幾遍,並無差落,那有此活?張皮雀袖中簌簌響,抽出一幅黃紙來,道:“這不是表章?」眾人看見,各各駭然道:「這表章已焚化了,如何卻在他袖中,紙角兒也下動半毫?」仔細再念一遍,到天尊寶號中,果然落了字,卻看不出差處。 張皮雀指出其中一聯云: “吃虧吃苦,掙來一倍之錢;親短李長,僅作千金之子。 『吃虧吃苦,該寫「嗅』字,今寫『吃』字,是『吃舌』的“吃’字了。 『嗅,音『赤』,『吃,音』格,,兩音也不同。 『紊,字,是』李奈』之『素』;『奈』字是『奈何,之『奈』;『耐,字是』耐煩』之“耐,“親短奈匕’該寫“耐煩,的『耐,字,』親,是果名,惜用不得。 你欺負上帝不識字麼?如今上帝大怒,教我也難處。 矯公和眾道士見了表文,不敢不信。 齊都求告道:“如今重修章奏,再建齋壇,不知可否什張皮雀道:“沒用,沒用!你表文上差落字面還是小事,上帝因你有這道奏章,在天曹日記簿上查你的善惡。 你自開解庫,為富不仁,輕兌出,重兌入,水絲出,足紋入,兼將解廠的珠災,但揀好的都換了自用。 又幾質物值錢者才足了年數,就假托變賣過了,不准贖取。 如此刻剝貧戶,以致肥饒。 你奏章中全無悔罪之言,多是自誇之語,已命雷部于即焚燒汝屋,蕩毀你的傢俬。 我只為感你一狗之惠,求寬至十日,上帝不允。 再三懇告,已準到五日了。 你可出個曉字:“凡五日內來贖典者免利,只收本錢。 其向來欺心,換人珠寶,賴人質物,雖然勢難吐退,發心喜舍,變實為修橋補路之費。 有此善行,上帝必然回慎,或者收回雷部,也未可知。 」矯公初時也還有信從之意,聽說到「收回雷部,也未可知」,到不免有疑。 「這風道十必然假托此因,來佈施我的財物。 難道雷部如此易收易放?」況鳳掌財的人,算本算利,怎肯放鬆。 口中答應,心下不以為然。 張皮雀和眾道卜辭別自去了。 矯公將此活閣起不行。 到第五日,解庫裡火起,前堂後廳,燒做白地。 第二日,這些質當的人家都來討當,又不肯賠償,結起訟來,連田地部賣了。 矯大戶一貧如洗。 有人知道張皮雀曾預言雷火之期,從此益敬而畏。 張皮雀在玄都觀五十餘年,後出渡錢塘江,風逆難行,張皮雀遣天將打纜,其去如飛。 皮雀呵呵大笑,觸了天將之怒,為其所擊而死。 後有人于徽商家扶騖,皮雀降筆,自稱「原是大上苛元帥,塵緣已滿,眾將請他上天歸班,非擊死也。 」徽商聞真武殿之靈異,舍施干金,于殿前堆一石假!以為壯觀之助,這假山雖則美觀,反破了風水,從此本房道侶,吏無得道者。 詩云: 雷人曾將典庫焚,符驅鬼崇果然真。 亥部觀裡張皮雀,莫道無神也有神。 第7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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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示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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