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賬陽,肚中饑渴,上一個村店,買些酒忻:原來離亂之時,店中也不比往昔,沒有酒賣了。 就是飯,也不過是粗衍之物,又怕眾人搶奪,交了足錢,方纔取出來與你充饑。 徐信正在數錢,猛聽得有婦女悲泣之聲,事不關心,關心者亂,徐信區不數錢,急走出店來看,果見一婦人,單衣蓬首,露坐十地上:雖個是自己的老婆,年貌也相彷彿。 徐信動了個側隱之心、以己度人,道:這婦人想也是遭難的。 不免上前間其來歷。 婦人訴道:「奴家乃鄭州上氏,小字進奴,隨夫避兵,不意中途奔散,奴孤身被亂軍所掠。 行了兩日玻,到十此地。 兩腳俱腫,寸步難移。 賊徒剝取衣服,棄奴于此。 衣單食缺,舉目無親,欲尋死路,故此悲泣耳。 」徐通道:「我也在亂軍中不見了妻子,正是同病相憐了。 身邊幸有盤纏,娘子不若權時在這店裡住幾日,將息賢體,等在下探問荊妻消耗,就便訪取尊人,不知娘子意下如何?」婦人收淚而謝道:“如此甚好。 徐信解斤包裹,將幾件衣服與婦人穿了,同他在店中吃了些飯食,借半間房子,做一塊兒安頓。 徐信殷慇勤勤,每日送茶送飯。 婦人感其美意,料道尋夫訪妻,也是難事。 今日一岱一寡。 亦是天緣,熱肉相湊,不客人不成就了。 又過數日,婦人腳不痛了。 徐信和他做了一對夫妻,上路直到建康。 正值高宗天子南渡即位,改元建炎,出榜招軍,徐信去充了個軍校,就于建康城中居住。 日月如流,不覺是建炎三年。 一日徐信同妻城外訪親回來,天色已晚,婦人口渴,徐信引到一個茶肆中吃茶,那肆中先有一個漢子坐下,見婦人入來,便立在一邊偷看那婦人,目不轉睛。 婦人低眉下限,那個在意,徐信甚以為怪。 少頃,吃了茶,還了茶錢出門,那漢又遠遠相隨。 比及到家,那漢還站在門首,依依下去。 徐信心頭火起,問道。 「什麼人?如何窺覷人家的婦女!」那漢拱手謝罪道:「尊兄休怒!某有一言奉詢。 徐信忿氣尚未息,答應道:“有什麼話就講罷!」那漢道:「尊兄倘下見責,權借一步,某有實情告訴。 若還嗔怪,某不敢言。 」徐信果然相隨,到一個僻靜巷裡。 那漢臨欲開口,又似有難言之狀。 徐通道:「我徐信也是個慷慨丈夫,有話不妨盡言。 」那漢方纔敢問道:「適纔婦人是誰?徐通道:“是荊妻。 」那漢道:「娶過幾年了?徐通道:“三年矣。 」那漢道:「可是鄭州人,姓王小字進奴麼?」徐信大驚道:「足下何以知之?」那漢道:「此婦乃吾之妻也。 因兵火失散,不意落于君手。 徐信聞言,甚躕躇不安,將自己虞城失散,到睢陽村店遇見此婦始未,細細述了:“當時實是憐他孤身無倚,初不曉得是尊間,如之奈何廠那漢道:“足下休疑,我已別娶渾家,舊日伉儷之盟,不必再題。 但倉忙拆開,未及一言分別,倘得暫會一面,敘述悲苦,兀亦無恨,」徐信亦覺心中淒慘,說道:「大丈夫腹心棚照,何處不可通情,叨日在舍下相候。 足下既然別娶,可攜新間同未,做個親戚,庶于鄰里耳目不礙。 」那漢歡喜拜謝。 臨別,徐信間其姓名,那漢道:「吾乃鄭州列俊卿是也。 」是夜,徐信亢對工進奴述其緣由。 進奴思想前夫恩義,暗暗偷淚,一夜不曾闔眼。 到天明,盥漱方畢,列俊卿夫婦二人到了,徐信出門相迎,見了俊卿之妻,彼此驚駭,各行付哭。 原來俊卿之妻,卻是徐信的渾家崔氏。 自虞城夫散,尋丈夫下着,卻隨個老摳同至建康,解下隨身答洱,賃房居住。 二個月後,丈大並無消息。 老嫗說他終身不了,與他為媒,嫁與列俊卿。 誰知今日一雙兩對,恰恰相逢,真個天緣湊巧,彼此各認舊日夫妻,相抱而哭。 當下徐信遂與列俊卿八拜為交,置酒相待。 至晚,將妻子兌轉,各還其舊。 從此通家往來不絶,有詩為證: 夫換妻兮妻換夫,這場交易好糊塗。 相逢總是天公巧,一笑燈前認故吾。 此段後題做「交互姻緣」,乃建炎三年建康城中故事。 同時又有一:事,叫做「雙鏡重圓。 」說來雖沒有十分奇巧,論起大義婦節,有關風化,到還勝似幾倍。 正是:話須通俗方傳遠,語必關風始動人。 第5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警示通言》
第5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