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蘇雲知縣在三家村教學,想起十九年前之事,老母在家,音信隔絶,妻房鄭氏懷孕在身,不知生死下落,日夜優惶。 將此情告知陶公,欲到儀真尋訪消息。 陽公苦勸安命,莫去惹事。 蘇雲乘清明日各家出去掃墓,乃寫一謝帖留在學館之內,寄謝陶公,收拾了筆呈出門。 一路賣字為生,行至常州烈帝廟,日晚投宿。 夢見烈帝廟中,燈燭輝煌,自己拜禱求籤,簽語云: 陸地安然水面凶,一林秋葉遇狂風。 要知骨肉團圓日,只在金陵府中。 五更醒來,記得一字不忘,自家暗僅道:「江中被盜遼救,在山中住這幾年,首句『陸地安然水面凶』已自應了。 “一林秋時遏狂風’,應了骨肉分飛之象,難道還有團圓日子?金陵是南京地面,御史衙門號為乏府。 我如今不要往儀真,徑到南都御史衙門告狀,或者有伸冤之日。 」天明起來,拜了神道,討其一管,「若該往南京,乞賜聖管。 」擲下果然是個聖管。 蘇公歡喜,出了廟門,直至南京,寫下一張詞狀,到操江御史衙門去出告,狀雲。 告狀人蘇雲,直隷環州人,乖中某科進士。 初選蘭溪知縣,攜家赴任,行至儀真。 禍因舟漏,重僱山東王尚書家船隻過載。 豈期舟子徐能、徐用等,慣于江洋打劫。 夜半移船僻處,縛雲拋水,幸遇救兔,教授餬口,行李一空,妻仆不知存亡。 勢宦養盜,非天莫剿,上告! 那操江林御史,正是蘇爺的同年,看了狀詞,甚是憐們。 即刻行個文書,知會山東撫按,着落工尚書身上要強盜徐能、徐用等。 剛剛發了文書,刷卷御史徐繼祖來拜。 操院偶然敘及此事。 徐繼祖有心,別了操院出門,即時叫聽事官已”將操院差人喚到本院衙門.有話分付。 ”徐爺回衙門,聽事官喚到澡院差人進衙磕頭,享道:”老爺有何分付?”徐爺道:「那工尚書船上強盜,本院已知一二。 今本院賞你盤纏銀二兩,你可暫停兩三日,待本院喚你們時,你可便來,管你有處緝拿真臓真盜,不須到山東去得,」差人領命去了。 少頃,門上通報大爺到了。 徐爺出迎,就有局躇之意。 想著養育教訓之恩,恩怨也要分明,今日且盡個禮數。 當下差官往河下接取到衙。 原來侍能、徐用起身時,連這一班同夥趙三、翁鼻涕、楊辣嘴、范剝皮、沈胡于,都倚仗通家兄弟面上,備了百金賀禮,一齊來慶賀徐爺,這是天使其然,自來投死。 姚大先進衙磕頭。 徐爺教請大爺、二爺到衙,鋪氈拜見。 徐能端然而受。 次要拜徐用,侍用抵死推辭,下肯要徐爺下拜,只是長揖。 趙三等一夥,向來在徐能家,把徐繼租當做子侄之輩,今日高官顯記,時勢不同,趙三等口稱「御史公」,徐繼祖口稱「高親」,兩下賓主相見,備飯款待。 至晚,徐繼祖在書房中,密喚姚大,討他的金權及帶血羅衫看了。 那羅衫花樣與汀州老婆婆所贈無二。 「那老婆婆又說我的面龐與他兒子一般,他分明是我的祖母,那慈湖庵中道姑是我親娘,更喜我爺下死,見在此間告狀,骨肉團圓,在此一舉。 」 次日大排筵宴在後堂,管待徐能一夥七人,大吹大擂介飲酒。 徐爺只推公務,獨自出堂,先教聚集民壯快手五六十人,安排停當,聽候本院揮扇為號,一齊進後堂汕拿六盜。 又喚操院公差,快快請告狀的蘇爺,到行門相會。 下一時,蘇爺到了,一見徐爺便要下跪。 徐爺雙手扶住,彼此站立,問其情節,蘇爺含淚而語。 徐爺道:「老先生休得愁煩,後堂有許多貴相知在那裡,請去認一認!」蘇爺走入後堂。 一者此時蘇爺青衣小帽,二者年遠了,三者出其不意,徐能等已下認得蘇爺了。 蘇爺時到在念,到也還認得這班人的面貌,看得仔細,吃了一驚,倒身退出,對待爺道:「這一班人,正是船中的強盜,為何在此?」徐爺且不回活,舉扇一揮,五六十個做公的蜂擁而入,將徐能等七人,一齊捆縛。 徐能大叫道:「繼祖孩兒,救我則個!徐爺罵道:「死強盜,誰是你的孩兒?你認得這位十九年前蘇知縣老爺麼?」徐能就罵徐用道:」當初下聽吾言,只叫他全屍而兀,今日悔之何及!”又叫姚大出來對證,各各無言。 徐爺分付巡捕官:「將這八人與我一總發監,明日本院自備文書,送到操院衙門去。 」 第5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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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示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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