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看枷中,只有燈台一個,已不見了侯元。 卻連夜遁到銅輾,徑到大石邊,見神君謝罪。 神君大怒,罵道:「唐奴!不聽吾言,今日雖然倖免,到底難逃刑戮,非吾徒也。 」拂衣而入,洞門已閉上,是塊大石。 侯元悔之無及,虛心再叩,竟不開了。 自此侯元心中所曉符咒,漸漸遺忘。 就記得的做來,也不十分靈了。 卻是先前相從這些黨與,不知緣故,聚着不散,還推他為主。 自恃其眾,是秋率領了人,在并州大谷地方劫掠。 也是數該滅了,恰好并州將校,偶然領了兵馬經過,知道了,圍之數重。 侯元極了,施符唸咒,一毫不靈,被斬于陣,黨與遂散。 不聽神君說話,果然沒個收場。 可見悖叛之事,天道所忌,若是得了道術,輔佐朝廷,如張留侯、陸信州之類,自然建功立業,傳名後世。 若是萌了私意,打點起兵謀反,不曾見有妖術成功的。 從來張角、微側、微貳、孫恩、盧循等,非不也是天賜的兵書法術,畢竟敗亡。 所以《平妖傳》上也說道「白猿洞天書後邊,深戒着謀反一事」的話,就如侯元,若依得神君分付,後來必定有好處。 都是自家弄殺了,事體本如此明白。 不知這些無生意的愚人,住此清平世界,還要從着白蓮教,到處哨聚倡亂,死而無怨,卻是為何?而今說一個得了妖書倡亂被殺的,與看官聽一聽。 有詩為證: 早通武藝殺親夫,反獲天書起異圖。 擾亂青州旋被戮,福兮禍伏理難誣。 話說國朝永樂中,山東青州府萊陽縣有個婦人,姓唐名賽兒。 其母少時,夢神人捧一金盒,盒內有靈藥一顆,令母吞之。 遂有娠,生賽兒。 自幼乖覺伶俐,頗識字,有姿色,常剪紙人馬廝殺為兒戲。 年長嫁本鎮石域街王元情。 這王元情弓馬熟姻,武藝精通,家道豐裕。 自從娶了賽兒,貪戀女色,每日飲酒取樂。 時時與賽兒說些弓箭刀法,賽兒又肯自去演習戲耍。 光陰撚指,不覺陪費五六年,家道蕭索,衣食不足。 賽兒一日與丈失說:「我們在自在此忍饑受餓,不若將後面梨園賣了,買匹好馬,幹些本分求財的勾當,卻不快活?」王元椿聽得,說道:「賢妻何不早說?今日天晚了,不必說。 」明日,王元椿早起來,寫個出帳,央李媒為中,賣與本地財主賈包,得銀二十餘兩。 王元椿就去青州鎮上買一匹快走好馬回來,弓箭腰刀自有。 揀個好日子,元椿打扮做馬快手的模樣,與賽兒相別,說:「我去便回。 」賽兒說:「保重,保重。 」元椿叫聲「慚愧」,飛身上馬,打一鞭,那馬一道煙去了。 來到酸棗林,是琅琊後山,止有中間一條路。 若是阻住了,不怕飛上天去。 王元椿只曉得這條路上好打劫人,不想著來這條路上走的人,只貪近,都不是依良本分的人,不便道白白的等你拿了財物去。 也是元椿合當悔氣,卻好撞着這一起客人,望見褡褳頗有些油水。 元椿自道:「造化了。 」把馬一撲,攢風的一般,前後左右,都跑過了。 見沒人,王元椿就扯開弓,搭上箭,飄的一箭射將來。 那客人伙裡有個叫做孟德,看見元椿跑馬時,早已防備。 拿起弓梢,拔過這箭,落在地下。 王元椿見頭箭不中,煞住馬,又放第二箭來。 孟德又照前拔過了,就叫:「漢子,我也回禮。 」把弓虛扯一扯,不放。 王元椿只聽得弦響,不見箭。 心裡想道:「這男女不會得弓馬的,他只是虛張聲勢。 」只有五分防備,把馬慢慢的放過來。 孟德又把弓虛扯一扯,口裡叫道:「看箭!」又不放箭來。 王無椿不見箭來,只道是真不會射箭的,放心趕來。 不曉得孟德虛扯弓時,就乘勢搭上箭射將來。 正對元椿當面。 說時遲,那時快,元椿卻好抬頭看時,當面門上中一箭,從腦後穿出來,翻身跌下馬來。 孟德趕上,拔出刀來,照元椿喉嚨,連塑上兒刀,眼見得元椿不活了。 詩云:劍光動處悲流水,羽簇飛時送落花。 欲寄蘭閨長夜夢,清魂何自得還家?孟德與同夥這五六個客人說:「這個男女,也是才出來的,不曾得手。 我們只好去罷,不要擔誤了程途。 」一夥人自去了。 第19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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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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