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開年,越州大守請幼謙的父親忠父去做記室,忠父就帶了幼謙去,自教他。 去了兩年,方得歸家。 惜惜知道了,因是兩年前不曾答得幼謙的信,密遣蜚英持一小篋子來贈他。 幼謙收了,開篋來看,中有金錢十枚,相思子一粒。 幼謙曉得是惜惜藏着啞謎:錢那團圓之象,相思子自不必說。 心下大喜,對蜚英道:「多謝小娘子好情記念,何處再會得一會便好。 」蜚英道:「姐姐又不出來,官人又進去不得,如何得會?只好傳消遞息罷了。 」幼謙復作詩一首與蜚英拿去做回柬。 詩云: 一朝不見似三秋,真個三秋愁不愁? 金錢難買尊前笑,一粒相思死不休。 蜚英去後,幼謙將金錢系在着肉的汗衫帶子上,想著惜惜時節,便解下來跌卦問卜,又當耍子。 被他媽媽看見了,問幼謙道:「何處來此金錢?自幼不曾見你有的。 」幼謙回母親道:「娘面前不敢隱情,實是與孩兒同學堂讀書的羅氏女近日所送。 」張媽媽心中已解其意,想道:「兒子年已弱冠,正是成婚之期。 他與羅氏女幼年同學堂,至今寄着物件往來,必是他兩相愛。 況且羅氏在我家中,看他德容俱備,何不央人去求他為子婦,可不兩全其美?隔壁有個賣花楊老媽,久慣做媒,在張羅兩家多走動。 張媽媽就接他到家來,把此事對他說道:“家裡貧寒,本不敢攀他富室。 但羅氏小娘子,自幼在我家與小官人同窗,況且是同日生的,或者為有這些緣分,不齊嫌肯成就也不見得。 」楊老媽道:「孺人怎如此說?宅上雖然清淡些,到底是官宦人家。 羅宅眼下富盛,卻是個暴發。 兩邊扯來相對,還虧着孺人宅上些哩。 待老媳婦去說就是。 」張媽媽道:「有煩媽媽委曲則個。 」幼謙又私下叮矚楊老媽許多說話,教他見惜惜小娘子時,千萬致意。 楊老媽多領諾去了,一徑到羅家來。 羅仁卿同媽媽問其來意。 楊老媽道:「特來與小娘子作代。 」仁卿道:「是那一家?」楊老媽道:「說起來連小娘子吉帖都不消求,那小官人就是同年月日的。 」仁卿道:「這等說起來,就是張忠父家了。 」楊老媽道:「正是。 且是好個小官人。 」仁卿道:「他世代儒家,門第也好,只是家道艱難,靠着終年出去處館過日,有甚麼大長進處?」楊老媽道:「小官人聰俊非凡,必有好日。 」仁卿道:「而今時勢,人家只論見前,後來的事,那個包得?小官人看來是好的,但功名須有命,知道怎麼?若他要來求我家女兒,除非會及第做官,便與他了。 」楊老媽道:「依老媳婦看起來,只怕這個小官人這日子也有。 」仁卿道:「果有這日子,我家決不失信。 」羅媽媽也是一般說話。 楊老媽道:「這等,老媳婦且把這話回覆張老孺人,教他小官人用心讀書,巴出身則個。 」羅媽媽道:「正是,正是。 」楊老媽道:「老媳婦也到小娘子房裡去走走。 」羅媽媽道:「正好在小女房裡坐坐,吃茶去。 」 楊老媽原在他家走熟的,不消引路,一直到惜惜房裡來。 惜惜請楊老媽坐了,叫蜚英看茶。 就問道:「媽媽何來?」楊老媽道:「專為隔壁張家小官人求小娘子親事而來。 小官人多多拜上小娘子,說道:『自小同窗,多時不見,無刻不想。 』今特教老身來到老員外、老安人處做媒,要小娘子怎生從中自做個主,是必要成!」惜惜道:「這個事須憑爹媽做主,我女兒家怎開得口!不知方纔爹媽說話何如?」楊老媽道:「方纔老員外與安人的意思,嫌張家家事淡泊些。 說道:『除非張小官人中了科名,才許他。 』」惜惜道:「張家哥哥這個日子倒有,只怕爹媽性急,等不得,失了他信。 既有此話,有煩媽媽上復他,叫他早自掙挫,我自一心一意守他這日罷了。 」惜惜要楊老媽替他傳語,密地那兩個金指環送他,道:「此後有甚說話,媽媽悄悄替他傳與我知道,當有厚謝。 不要在爹媽面前說了。 」看官,你道這些老媽家,是馬泊六的領袖,有甚麼解不出的意思?曉得兩邊說話多有情,就做不成媒,還好私下牽合他兩個,賺主大錢。 又且見了兩個金指環,一面堆下笑來道:「小娘子,凡有所托,只在老身身上,不誤你事。 」 第18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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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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