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每與客對,常常自稱老僧。 後三十年,一日無疾而終。 自然仍歸玉虛洞中去矣。 詩曰: 玉虛洞裡本前身,一夢迴頭八十春。 要識古今賢達者,阿誰不是再來人? 卷29 通閨闥堅心燈火 閙囹圄捷報旗鈴 詩曰: 世間何物是良圖?惟有科名救急符。 試看人情翻手變,窗前可不下功夫! 話說自漢以前,人才只是幸薦征闢,故有賢良、方正、茂才異等之名;其高尚不出,又有不求聞達之科。 所以野無遺賢,人無匿才,天下盡得其用。 自唐宋以來,俱重科名。 雖是別途進身,盡能致位權要,卻是惟以此為華美。 往往有隻為不得一第,情願老死京華的。 到我國朝,初時三途並用,多有名公大臣不由科甲出身,一般也替朝廷干功立業,青史標名不朽。 那見得只是進士才做得事?直到近來,把這件事越重了。 不是科甲的人,不得當權。 當權所用的,不是科甲的人,不與他好衙門,好地方,多是一帆佈置。 見了以下出身的,就不是異途,也必揀個憊賴所在打發他。 不上幾時,就勾銷了。 總是不把這幾項人看得在心上。 所以別項人內便盡有英雄豪傑在裡頭,也無處展佈。 曉得沒甚長筵廣席,要做好官也沒幹,都把那志氣灰了,怎能勾有做得出頭的!及至是十進士出身,便貪如柳盜跖,酷如周興、來俊臣,公道說不去,沒奈何考察壞了,或是參論壞了,畢竟替他留些根。 又道是百足之蟲,至死不僵,跌撲不多時,轉眼就高官大祿,仍舊貴顯;豈似科貢的人,一勾了帳?只為世道如此重他,所以一登科第,便象升天。 卻又一件好笑:就是科第的人,總是那窮酸秀才做的,並無第二樣人做得。 及至肉眼愚眉,見了窮酸秀才,誰肯把眼梢來管顧他?還有一等豪富親眷,放出倚富欺貧的手段,做盡了惡薄腔子待他。 到得忽一日榜上有名,掇將轉來,呵脬捧卵,偏是平日做腔欺負的頭名,就是他上前出力。 真個世間惟有這件事,賤的可以立貴,貧的可以立富;難分難解的冤仇,可以立消;極險極危的道路,可以立平。 遮莫做了沒脊樑、惹羞恥的事,一床棉被可以遮蓋了。 說話的,怎見得如此?看官,你不信且先聽在下說一件勢利好笑的事。 唐時有個舉子叫做趙琮,累隨計吏赴南宮春試,屢次不第。 他的妻父是個鐘陵大將,趙琮貧窮,只得靠着妻父度日。 那妻家武職官員,宗族興旺,見趙琮是個多年不利市的寒酸秀才,沒一個不輕薄他的。 妻父妻母看見別人不放他在心上,也自覺得沒趣,道女婿不爭氣,沒長進,雖然是自家骨肉,未免一科厭一科,弄做個老厭物了。 況且有心嫌鄙了他,越看越覺得寒酸,不足敬重起來。 只是不好打發得他開去,心中好些不耐煩。 趙琮夫妻兩個,不要說看了別人許多眉高眼低,只是父母身邊,也受多少兩般三樣的怠慢,沒奈何爭氣不來,只得怨命忍耐。 一日,趙琮又到長安赴試去了。 家裡撞着迎春日子,軍中高會,百戲施呈。 唐時有為「春設」,傾城仕女沒一個不出來看。 大戶人家搭了棚廠,設了酒席在內,邀請親戚共看。 大將闔門多到棚上去,女眷們各各盛妝鬥富,惟有趙娘子衣衫襤褸。 雖是自心裡覺得不入隊,卻是大家多去,又不好獨自一個推掉不去得。 只得含羞忍恥,隨眾人之後,一同上棚。 眾女眷們憎嫌他妝飾弊陋.恐怕一同坐著,外觀不雅。 將一個帷屏遮着他,叫他獨坐在一處,不與他同席。 他是受憎嫌慣的,也自揣已,只得憑人主張,默默坐下了。 第18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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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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