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縣分忖該房寫告示出去遍貼,說道:「姚滴珠已經某月某日追尋到官,兩家各息詞訟,無得再行告擾!」卻自密地懸了重賞,着落應捕十餘人,四下分緝,若看了告示,有些動靜,即便體察,拿來回話。 不說這裡探訪。 且說姚滴珠與吳大郎相處兩年,大郎家中看看有些知道,不肯放他等閒出來,蹤跡漸來得稀了。 滴珠身伴要討個丫鬟伏侍,曾對吳大郎說,轉託汪錫。 汪錫拐帶慣了的,那裡想出銀錢去討?因思個便處,要弄將一個來。 日前見歙縣汪汝鸞家有個丫頭,時常到溪邊洗東西,想在心裡。 一日,汪錫在外行走,聞得縣前出告示,道滴珠已尋見之說。 急忙裡,來對王婆說:「不知那一個頂了缺,我們這個貨,穩穩是自家的了。 」王婆不信,要看個的實。 一同來到縣前,看了告示。 汪錫未免指手劃腳,點了又點,念與王婆聽。 早被旁邊應捕看在眼裡,尾了他去。 到了僻靜處,只聽得兩個私下道:「好了,好了,而今睡也睡得安穩了。 」應捕魁地跳將出來道:「你們幹得好事!今已敗露了,還走那裡去?」汪錫慌了手腳道:「不要恐嚇我!且到店中坐坐去。 」一同王婆,邀了應捕,走到酒樓上坐了吃酒。 汪錫推討嘎飯,一道煙走了。 單剩個王婆與應捕處了多時,酒餚俱不見來,走下問時,汪錫已去久了。 應捕就把王婆拴將起來道:「我與你去見官。 」王婆跪下道:「上下饒恕,隨老婦到家中取錢謝你。 」那應捕只是見他們行跡蹺蹊,故把言語嚇着,其實不知甚麼根由。 怎當得虛心病的,露出馬腳來。 應捕料得有些滋味,押了他不捨,隨去,到得汪錫家裡叩門。 一個婦人走將出來開了,那應捕一看,着驚道:「這是前日衢州解來的婦人!」猛然想道:「這個必是真姚滴珠了。 」也不說破,吃了茶,憑他送了些酒錢罷了。 王婆自道無事,放下心了。 應捕明日竟到縣中出首。 知縣添差應捕十來人,急命拘來。 公差如狼似虎,到汪錫家裡門口,發聲喊打將進去。 急得王婆懸樑高了。 把滴珠登時捉到公庭。 知縣看了道:「便是前日這一個。 」又飛一簽令喚潘甲與妻子同來。 那假的也來了,同在縣堂,真個一般無二。 知縣莫辨,因令潘甲自認。 潘甲自然明白,與真滴珠各說了些私語,知縣喚起來研問明白。 真滴珠從頭供稱被汪錫騙哄情由,說了一遍。 知縣又問:「曾引人奸騙你不?」滴珠心上有吳大郎,只不說出,但道:「不知姓名。 」又叫那假滴珠上來,供稱道:「身名鄭月娥,自身要報私仇,姚乙要完家訟,因言貌象伊妹,商量做此一事。 」知縣急拿汪錫,已此在逃了。 做個照提,疊成文卷,連人犯解府。 卻說汪錫自酒店逃去之後,撞着同夥程金,一同作伴,走到歙縣地方。 正見汪汝鸞家丫頭在溪邊洗裹腳,一手扯住他道:「你是我家使婢,逃了出來,卻在此處!」便奪他裹腳,拴了就走。 要扯上竹筏,那丫頭大喊起來。 汪錫將袖子掩住他口,丫頭尚自嗚哩嗚喇的喊。 程金便一把又住喉朧,又得手重,口頭又不得通氣,一霎鳴呼哀哉了。 地方人走將攏來,兩個都擒住了,送到縣裡。 那歙縣方知縣問了程金絞罪,汪錫充軍,解上府來。 正值滴珠一起也解到。 一同過堂之時,真滴珠大喊道:「這個不是汪錫?」那太守姓梁,極是個正氣的,見了兩宗文卷,都為汪錫,大怒道:「汪錫是首惡,如何只問充軍?」喝交皂隷,重責六十板,當下絶氣。 真滴珠給還原夫寧家,假滴珠官賣。 姚乙認假作真,倚官拐騙人口,也問了一個「太上老。 」只有吳大郎廣有世情,聞知事發,上下使用,並無名字干涉,不致惹着,朦朧過了。 潘甲自領了姚滴珠仍舊完聚。 那姚乙定了衛所,發去充軍。 拘妻簽解,姚乙未曾娶妻。 只見那鄭月娥曉得了,大哭道:「這是我自要脫身泄氣,造成此謀,誰知反害了姚乙?今我生死跟了他去,也不枉了一場話把。 」姚公心下不捨得兒子,聽得此話,即使買出人來,詭名納價,贖了月娥,改了姓氏,隨了兒子做軍妻解去。 後來遇赦還鄉,遂成夫婦。 這也是鄭月娥一點良心不泯處。 姑嫂兩個到底有些廝象,徽州至今傳為笑談。 有詩為證: 一樣良家走歧路,又同歧路轉良家。 面龐怪道能相似,相法看來也不差。 卷03 劉東山誇技順城門 十八兄奇蹤村酒肆 弱為強所制,不在形鉅細。 卿蛆帶是甘,何曾有長喙? 第1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初刻拍案驚奇》
第1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