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天已大明,謝家父子教眾人帶了徐達,寫了一紙狀詞,到縣堂上告準,面稟其故。 知縣驚異道:「世間有此事?」遂喚徐達問道:「你拐的鄭蕊珠那裡去了?」徐達道:「小人是婚筵的茶酒,只管得行禮的事,怎曉得新人的去向?」謝公就把他不辭而去,在後巷趕着之事,說了一遍。 知縣喝叫用刑起來,徐達雖然是游花光棍,本是柔脆的人,熬不起刑。 初時支吾兩句,看看當不得了,只得招道:「小人因為開面時,見他美貌,就起了不良之心。 曉得嫁與謝家,謀做了婚筵茶酒。 預先約會了兩個同伴埋伏在後門了。 趁他行禮已完,外邊只要上席,小人在裡面一看,只見新人獨坐在房中,小人哄他還要行禮。 新人隨了小人走出,新人卻不認得路,被小人引他到了後門,就把新人推與門外二人。 新人正待叫喊,卻被小人關好了後門,望前邊來了。 仍舊從前邊抄至後巷,趕着二人。 正要奔脫,看見後面火把明亮,知是有人趕來。 那兩個人顧不得小人,竟自飛跑去了。 小人有這個新人在旁,動止不得。 恰好路旁有個枯井,一時慌了,只得抱住了他,攛了下去。 卻被他們趕着,拿了送官。 這新人現在井中。 只此是實。 」知縣道:「你在他家時,為何不說?」徐達道:「還打點遮掩得過,取他出井來受用。 而今熬刑不起,只得實說了。 」知縣寫了口詞,就差一個公人押了徐達,與同謝、鄭兩家人,快到井邊來勘實回話。 一行人到了井邊。 鄭老兒先去望一望,井底下黑洞洞,不見有甚聲響。 疑心女兒此時畢竟死了,扯着徐達狠打了幾下,道:「你害我女兒死了,怕不償命!」眾人勸住道:「且撈了起來,不要廝亂,自有官法處他。 」鄭老兒心裡又慌又恨,且把徐達咬住一塊肉,不肯放。 徐達殺豬也似叫喊。 這邊謝翁叫人停當了竹兜繩索,一面下井去救人。 一個膽大些的家人,扎縛好了,掛將下去。 井中無人,用手一模,果然一個人蹲倒在裡面。 推一推看,已是不動的了。 抱將來放在兜中,弔將上去。 眾人一看,那裡是甚麼新娘子?卻是一個大鬍鬚的男子,鮮血模糊,頭多打開的了。 眾人多吃了一驚。 鄭老兒將徐達又是一巴拿,道:「這是怎麼說?」連徐達看見,也嚇得獃了。 謝翁道:「這又是甚麼蹺蹊的事?」對了井中問下邊的人道:「裡頭還有人麼?」井裡應道:「並無甚麼了,接了我上去。 “隨即放繩下去,接了那個家人上來。 一齊問道:“井中還有甚麼?」家人道:「止有些石塊在內,是一個乾枯的井。 方纔黑洞洞地摸起來的人,不知死活,可正是新娘子麼?」眾人道:「是一個死了的鬍子,那裡是新人?你看麼!」押差公人道:「不要鳥亂了,回覆官人去,還在這個入娘的身上尋究新人下落。 」 鄭、謝兩老兒多道:「說得是。 」就叫地方人看了屍首,一同公人去稟白縣官。 知縣問徐達道:「你說把鄭蕊珠推在井中,而今井中卻是一個男屍,且說鄭蕊珠那裡去了?這屍是那裡來的?」徐達道:「小人只見後邊趕來,把新人推在井裡是實。 而今卻是一個男屍,連小人也猜不出了。 」知縣道:「你起初約會這兩個同伴,叫做甚麼名字?必是這二人的緣故了。 」徐達道:「一個張寅,一個李卯。 」知縣寫了名字住址,就差人去拿來。 瓮中捉鱉,立時拿到,每人一夾棍,只招得道:「徐達相約後門等待,後見他推出新人來,負了就走。 徐達在後趕來,正要同去。 望見後面火把齊明,喊聲大震,我們兩個膽怯了,把新人掉與徐達,只是拚命走脫了。 已後的事,一些也不知。 」又對著徐達道:「你當時將的新人,那裡去了?怎不送了出來,要我們替你吃苦?」徐達對口無言。 知縣指着徐達道:「還只是你這奴才奸巧!」喝叫再夾起來,徐達只喊得是小人該死。 說來說去,只說到推在井中,便再說不去了。 知縣便叫鄭、謝兩家父親與同媒的人等,又拘齊兩家左右鄰里,備細訪問。 多只是一般不知情,沒有甚麼別話,也沒有一個認得這屍首的。 知縣出了一張榜文,召取屍親家屬認領埋葬,也不曾有一個說起的。 鄭、謝兩家自備了賞錢,知縣又替他寫了榜文,訪取鄭蕊珠下落,也沒有一個人曉得影響的。 知縣斷決不開,只把徐達收在監中,五日一比。 謝三郎苦毒,時時催稟。 縣官沒法,只得做他不着,也不知打了多多少少。 徐達起初一時做差了事,到此不知些頭腦,教他也無奈何,只好巴過五口,吃這番痛棒。 也沒個打聽的去處,也沒個結局的法兒,真正是沒頭的公事,表過不提。 第18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二刻拍案驚奇》
第18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