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堂中,傳進去。 防禦聽知崔生來了,大喜出見。 不等崔生開口,一路說出來道:「嚮日看待不周,致郎君住不安穩。 老夫有罪。 幸看先君之面,勿責老夫。 」崔生拜伏在地,不敢仰視,又不好直說,口裡只稱:「小婿罪該萬死。 」叩頭不止。 防禦倒驚駭起來道:「郎君有何罪過?口出此言!快快說個明白,免老夫心裡疑惑。 」崔生道:「是必岳父高拾貴手,恕着小婿,小婿才敢出口。 」防禦說道:「有話但說。 通家子侄,有何嫌疑?」 崔生見他光景是喜歡的,方纔說道:「小婿蒙令愛慶娘不棄,一時間結了私盟。 房帳事密,兒女情多,負不義之名,犯私通之律。 誠恐得罪非小,不得己夤夜奔逃,潛匿村墟,經今一載。 音容久阻,書信難傳。 雖然夫婦情深,敢忘父母恩重?今日謹同令愛到此拜訪,伏望察其深情,饒恕罪責,恩賜偕老之歡,永遂於飛之願,岳父不失為溺愛,小婿得完美室家,實出萬幸。 只求岳父憐憫則個。 」防禦聽罷大驚道:「郎君說的是甚麼話‧小女慶姐臥病在床,經今一載。 茶飯不進,轉動要人扶靠,從不下床一步。 方纔的話在那裡說起的?莫不見鬼了!」崔生見他說話,心裡暗道:「慶娘真是有見識!果然怕玷辱門戶,只推說病在床上,遮掩着外人了。 」便對防禦道:「小婿豈敢說謊?目今慶娘見在船中,岳父叫個人去,接了起來,便見明白。 」防禦只是冷笑不信,卻對一個家僮說:「你可走到崔家郎船上去看看,與同來的是什麼人?卻認做我家慶娘子,豈有此理!」 家值走到船邊,向船內一望,艙中悄然,不見一人。 問着船家,船家正低着頭艄上吃飯。 家僮道:「你艙裡的人那裡去了?」船家道:「有個秀才官人,上岸去了。 留個小娘子在艙中。 適纔看見也上去了。 」家僮走來,回覆家主道:「船中不見有甚麼人。 問船家說,有個小娘子上了岸了。 卻是不見。 」 防禦見無影響,不覺怒形于色道:「郎君少年,當誠實些。 何乃造此妖妄,誣玷人家閨女,是何道理!」崔生見他發出話來,也着了急,急忙袖中摸出這只金鳳釵來,進上防禦道:「此即令愛慶娘之物,可以表信。 豈是脫空說的?」防禦接來看了,大驚道:「此乃吾亡女興娘殯儉時戴在頭上的釵,已殉葬多時了,如何得在你手裡?奇怪!奇怪!」崔生卻把去年墳上女轎歸來,轎下拾得此釵,後來慶娘因尋釵夜出,遂得成其夫婦,恐伯事敗,同逃至舊仆金榮處住了一年,方纔又同來的說話,備細述了一遍。 防禦驚得獃了道:「慶娘見在居中床上臥病,郎君不信,可以去看得的。 如何說得如此有枝有葉?又且這釵如何得出世?真是蹊蹺的事!」執了崔生的手,要引他房中去看病人,證辨真假。 卻說慶娘果然一向病在床上,下地不得。 那日外廂正在疑惑之際,慶娘托地在床上走將起來,竟望堂前奔出。 家人看見奇怪,同防禦的嬤嬤一哄的都隨了出來,嚷道:「一向動不得的,如今忽地走將起來!」只見慶娘到得堂前,看見防禦便拜。 防禦見是慶娘,一發吃驚道:「你幾時走起來的?」崔生心裡還暗道是船裡走進去的,且聽他說甚麼。 只見慶娘道:「兒乃興娘也。 早離父母,遠殯荒郊。 然與崔郎緣分末斷。 今回來此,別無他意,特為崔郎方便,要把愛妹慶娘續其婚姻。 如肯從兒之言,妹子病體,當即痊癒。 苦有不肯,兒去抹也死了。 」 合家聽說,個個驚駭。 看他身體面龐,是慶娘的;聲音舉止,卻是興娘。 都曉得是亡魂歸來,附體說話了。 防禦正色責他道:「你既已死了,如何又在人世,妄作胡為,亂惑生人?」慶娘又說著興娘的話道:「兒死去見了冥司,冥司道兒無罪,不行拘禁,得屬后土夫人帳下,掌傳箋奏。 兒以世緣末盡,特向夫人給假一年,來與崔郎了此一段姻緣。 妹子向來的病,也是兒假借他精魄與崔郎相處來。 今限滿當去,豈可使崔郎自此孤單,與我家遂同路人?所以特來拜求父毋,是必把妹子許了他,續上前姻。 兒在九泉之下,也放得心下了。 」防禦夫妻見他言詞哀切,便許他道:「吾兒放心。 只依着你主張,把慶娘嫁他便了。 」興娘見父母許出,便喜動顏色,拜謝防禦道:「多感父形肯聽兒言,兒安心去了。 」 第17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二刻拍案驚奇》
第176頁